处理完父亲的事情以后,妹妹不愿意跟我回观中。
我苦口婆心,她还是不肯来。
最终,是那个称作大姑的人将妹妹带走了,而妹妹也很愿意跟那个大姑走。
我已经尽力了,妹妹不跟我回观中,她应该也是有着自己的选择吧。
既然如此,也就罢了吧。
但是我回到花卉观中以后,总是忧心忡忡。
父亲是被何人诬陷?而那个下令要杀死父亲的人又是谁?
我依旧是一无所知,因为我在花卉观中,就必须将花卉观的一切放在最前面。
父亲的事情,我就只有搁置了。
虽然说,这样是有些狠心的。但是呢,既然入了花卉观,就应该尽一个道姑的本分。
“伤心吗?难过吗?知道被诬陷的滋味是什么吗?”
鬼姬那讽刺的声音又响彻在了我的耳边,而入夜,便就是鬼姬最能够显身的时候。
但这几次,她都没有提过槐都真人的事情,我也真的格外庆幸呢,她不提的感觉的确很好,可是,她却越来越怪异了起来。
我苦笑了一声,依旧埋底着头回答着鬼姬:“诬陷的是我父亲,不是我。我又怎么能够尝得到那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就和你杀死了鲛人是一样的感受。难道,你不明白?”鬼姬的话中是满满的讽刺,我冷笑了一声,全然明白了。
我亦是如此一个狠心的人,究竟我该怎么样做才能够为父亲讨回公道?又能够复活浮袖呢?
好像这两件事情都是那样的棘手,而鬼姬的讽刺也并不是不无道理的。
鬼姬忽然缓缓靠近了我,她的碎发掠过我的脸颊,都感觉冷意冉冉,可我却是一动不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为何自从槐都真人的出现,一切都变了呢?
她冷冷的捏住了我的下巴,言道:“明白了是吗?既然明白了,就应该杀死那些人,就已经让他们的鲜血来祭奠你的父亲不是吗?”
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就是想让我入魔,想让我杀人,想让我背弃了所有。可是我,是绝对不会因为她的关系而去触犯那些戒律的,我沉声答言着她:“毒药,我不是鬼姬。我不会和你一样让我的手上沾满了血腥。你不要在继续这样故意怂恿着我了,我是不会杀人的。”
我的话似乎对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影响,她笑了一下,继续问着我:“可你杀了鲛人不是吗?难道鲛人在你的眼中不是人吗?”
是啊?难道鲛人在我的眼中就不是人了吗?
对于她这么说,我答不出来。
“既然觉得不是理所当然,那就去杀了他们啊。你会尝到前所未有的快感与真相,去吧。”鬼姬的声音幽幽回荡在我的耳边。
而我一直木讷的在这里坐着,不声不响。
直至,我起身从后院的一条小路走,离开了花卉观。
我有一些事情,是必须要问清楚的。
不然,我这样迷迷糊糊的下去,迟早要被鬼姬蛊惑的。
我来到了那天那两个食客所说的黑鲮鲛人被屠杀的地方,海风习习,看不出来任何的波动。
我平静的坐在礁石上,看着那海面上时不时泛起的涟漪,而这里居然还有人在此刻捡贝壳,也有来吹吹海风的人。
不是说怕鲛人的吗?为什么还会来?
我坐了许久,突然,天空雷霆霹雳,虺虺其雷,海风带着海浪回旋连娟,呼呼的风声灌入耳中。
此刻我居然是有些喜悦的,难道是她要来了吗?
海天一线中,露出一个又一个黑点,正在极速前进,就连海里道道鲛人游过的气流都清晰无比,朦胧皎白的水泡,集聚,又随即散开。
鲛人绵长柔软的歌声,靡靡而来,呆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从四面八方来的鲛人由南方集聚,先到的鲛人心照不宣的围成一个方圆百里、硕大的圆,随后而到的鲛人自觉补上空隙。
那个圆突然迸发出白色的光束,由海底深处,穿透云层,直到苍穹,即便是白昼,那光速还是分外的明亮。
所有鲛人唱着歌,似情人低语呢喃,缠绵缱绻。
突然翻腾的海水就像炙热的沸汤,波涛汹涌,海面卷起千堆雪。
那些人惊呼了起来,扔掉了手里头的贝壳和所有东西,朝岸上狂奔去。
只有我一个人站在这里,而且脸上还挂着那久违的笑容,不知道是苦笑还是什么。可我只要我见过上一次的那个黑鲮鲛人,我就会知道我应该怎么做。
海水由圆心向四方扩散出去,只到围成的圆干涸,一声轰隆隆、震耳欲聋的龙吟,由海底深处传来,赫然龙冢在鲛人围成的圈里徐徐上伸,鲛人歌声瞬间变得激昂澎湃,直冲云霄。
那,是什么?
“龙冢 。”
“什么?”我诧异。
她能够听见我刚才的想法吗?
她顺着我所看的方向而去,陆地上不知何时,长得遍地的青蔓,那些青蔓就像是生了脚一样,缓慢蔓延,沙滩正在急剧的缩小。
然而所有的鲛人,都在祭拜着龙冢,只有她和阿言注意到这诡异的现象。
青蔓只到沙滩和海得交界处止步不前,豁然间青蔓下,可以隐约看见一只手,那是穿着铠甲的士兵,手中拿着鼓鼓囊囊的牛皮袋,里面有个活物正在冲开枷锁撞击牛皮袋,牛皮袋被撞击的几乎变形,若不是牛皮袋韧性好,里面的东西早就挣扎欲出了。
突然那些士兵把牛皮袋齐齐地向海里抛去,从牛皮袋钻出黑点,慢慢急剧变成海浪一样冲击过来,到了海中央又四散而去。
其中一个鲛人看清了那黑点叫到:“快跑,有食心虫。快跑,快跑。”
我看见,一个食心虫钻进不远处的鲛人的尾巴里,瞬间鲛人发出凄厉的惨叫,流光溢彩的鳞片,变得漆黑如墨,她能清晰地看到食心虫隔着皮服游走。
鲛人撕心裂肺的惨叫,源源不断传来,连海水变成了血海,满天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我更是看见陆岸上士兵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双冷锐的眼俯视这片海。
是简玉,还有个轩华……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清晰,呵呵,这,是不是又是一个圈套?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们还是没有放弃,没有放弃过要害死鲛人。
那样假惺惺的面孔也只有他们做的出来,真是恶心至极了。
而汜水都并没有被侵犯,他们又为何要那样去做?
“离开这里!他骗了你们,骗这里有个龙冢!其实什么都没有!赶紧走!”
这个声音我好像听见过,而此时鲛人大部分都已经离开了。那海水就像是被劈开了一样,从中走出来一位男子,而这个男子便就那天我在船上看见过的,就是他要浮袖的鲛珠。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够见到。
“我要杀了你们!”突然这样狰狞的一声怒吼,我便就看见一个鲛人冲上了岸,将站在岸边缘的那些士兵全部勒死。
他们的惊呼声还有尖叫声,是活该的。
而我身体之中的那颗鲛心似乎在促使着我,促使着我也要去杀了他们。
我拔出了剑,冲向了那岸上,朝着那个简玉就是一剑,却被那个轩华拦了下来,“花玖!你不要做傻事啊!”
我怒吼着:“你们两个还真是狼狈为奸啊!黑鲮鲛人并未去侵袭汜水都,你们居然将鲛人骗到了泉州来,居然还用了食心虫,那是鲛人的天敌你们知不知道?!”
我想让他们清醒一切,可他们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黑鲮鲛人这一次已经是收手了,他们为何还要逼到这里?
这一刻,我真的想杀死他们!
但此时还有大部分没有撤走的鲛人被食心虫折磨着,如此下去,是绝对不行的,而岸边上的那个鲛人带着伤痕的拼命的游回了海中,却被食心虫折磨。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食心虫浮在海面上,密密麻麻,四处的袭击着鲛人。
我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即刻跳入海中,拼命的游着,我用鲜血来吸引着那些食心虫。
果不其然,那些食心虫都跟着我来了。
但是我已经是游不动了,那些食心虫越逼越近,越逼越近,直到我感觉有几只食心虫触到了我的皮肤,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我发出了有史以来最撕心裂肺的一次喊叫,“啊!!”
此时,突然溅起了一些水花。
感觉有人将我抱了起来,缓缓放在了沙滩上面。
喂我吃了一颗什么,疼痛感也就慢慢没有了,而紧接着我所看见的便就是槐都真人了……
“为什么要救我?让我给鲛人陪葬!”
我怒吼着他,我拾起身来,便要再次去扑向那海中。
但是海里头的食心虫多的让我麻木,多的让我辨不清鲛人到底是在哪里。
食心虫是鲛人的天敌,鲛人无法抵抗,可是唤醒食心虫的只有鲛珠,醒来的食心虫也只会攻击有鲛珠的鲛人。
天和海之间形成一个结界,鲛人们无法越过这个结界,就像是瓮中捉鳖 ,任人摆布。我就傻傻的站在那里,突然一个鲛人抓住了我的腿,恶狠狠的言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所有的人!”
这话声非常大,所有还存活、受伤的鲛人纷纷侧目而视,都那样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