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明显昱悲痛伤神大病了一场,醒来后已到大婚的前两日,他却终日昏坐着茶饭不思,历后发了狠,“再萎靡不振就将那叛逆挫骨扬灰。”
这句话扯着了明显昱的神经,他忍着悲痛命人将阿宝运到宫外安葬了下来又执意在家庙的大殿里为她点了盏长明灯,历后本来不答应后来一想人已经死了,就没必要因为她与儿子再生嫌隙,也就由得他去了。重要的是现在太子再不能出任何纰漏了,恭王爷捡了这个好时候跳出来逼得她不得不做出让步,解除了恭王爷兄弟的禁足还答应了他们请赐封地即日前往的请求,只是端妃是万万不能放的,所幸恭王爷识情知趣并没有提接走端妃这一茬,这些个让她窝火的人走了也好,等她缓过来自会慢慢收拾,眼下最要紧的是太子赶紧完婚然后即位。
大婚当日,方安果然一早赶到了护国将军府背方瑶上轿,一身大红绣凤的喜服,一方喜帕遮面谁也瞧不见方瑶此刻的神情,只有方安知道她心里有多难过。十里红妆铺就方瑶一飞冲天的富贵荣华也展开了她的复仇之路。
蓉月让人给方瑶准备了添妆,都是寻常可见的金银器,她本想着把凌月骨灰结成的珠子给她一颗,后来想想还是作罢了,毕竟这条路不是每个人都能走到头的,如果方瑶哪一天想过自己的安稳日子旁人也无可非议。
而且她已经有了另外的打算,叶三之前查的有关秦公公的消息有了眉目,秦公公原来跟先太子跟前的公公有旧,而那个搜查出凌月是月族人证据的小太监则是先太子府的家生子,不知何时这两人竟联系到了一起做下这杀人构陷的事。蓉月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这幕后之人竟是明珠,那个已经被她抛诸脑后的前太子遗珠,她报仇本没有错,却不该将对她有救命之恩的人置于死地。
太子成婚不日又要登基为帝,喜事一桩接一桩,这天下看起来要太平了,柳长白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先前追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却在中间一环怎么也串联不起来,始终查不到究竟是谁杀了皇帝,不是天机阁,也不是长生天余孽,他知道这个结果就算呈上去也会被搁置下来,凌月仍然会是弑君的凶手得不到平反,而要想为凌月平反他月族人的身份就是绕不过去的一道鸿沟,到时候又势必要为月族人平反谋逆之罪,如果真的平反就得承认是皇帝杀错了人判错了案,这是谁也无法越过去的礼法,皇帝是天子怎么可能犯错,这桩糊涂案就这么悬了起来。他有些不敢面对蓉月,害怕她问起。
“你怎么了?最近心事重重的。”
“没事。”柳长白扶着蓉月在花园的小亭子里坐下看了下四周说道:“满园的芙蓉花倒是开得耀眼。”
“嗯,生命力很顽强,说是能天生地长不需要格外操心。”蓉月伸手拉了一枝花凑近了端详,没什么香味却开得艳丽灿烂,果然是天生地长啊,“折一些放屋里吧,我让厨下准备了小菜,又从风扬那里弄来了一坛好酒,晚上小酌一下可好?”她伸手揪了一朵花别于发间,仰脸笑着问他,“好看吗?”柳长白点点头,觉得人比花俏。
月上柳梢烛火闪耀,映得花觚里的芙蓉花越发的娇艳,或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柳长白觉得这杯子里的酒跟着了火一般入口就燎遍了他的全身,眼前朦胧一片只能看见蓉月那张笑脸诱得他无法思考,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可他却想不起来,不知是谁的手先抚上了谁的眉眼,那指尖带着一丝冰凉探进了衣服里,悉悉索索勾着衣带发出悦耳的声响,指腹下柔软细腻的肌肤比上好的丝绸还要滑手引人流连,鼻尖满溢诱人的香味,那是让他惟愿沉醉不愿醒的味道,身体的热度进一步加剧,脚步像自有意识一般走到了床边,躺倒相拥纠缠,唇齿相依,火已经烧了上来烧得他灵台一片混沌,全部的意识只能想到要把眼前的人化进骨血之中再也不要分开,唇齿间的依偎让他想要得更多,更多。手上的衣服越来越少两人终于再没有一丝隔阂,那缠绵厮磨的吻落在身上惊得蓉月一阵颤栗,她伸手抚上柳长白的发,摸着他蓄满力量的脊背心里忽生一种难过,原本说好的成亲竟一拖再拖终于再也无法兑现,对不起,对不起。
蓉月眼角的泪滴烫着了柳长白的手心,他抬起头眼带迷离看着蓉月似乎要努力找回自己的一点清明,蓉月倾起身子抱着他的腰主动吻上了他的唇,勾着他要他忘却要他回应,轰地一声,勉力找回的一点理智也轰然倒塌,他箍着蓉月的身体仿佛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愉悦如惊涛骇浪席卷全身冲的两人如同海面上的一页扁舟随波起伏,喘息声,压抑的喘息声摇摆着扁舟想要乘风破浪而去,却最终无法挣脱这一片欲望之海只能沉溺其中。
蓉月的眼泪便再也忍不住和着汗水一起流了下来,身上的疼心里的痛教她只能窝在柳长白的怀里无路可逃。
日已西斜晚霞满天,斜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进来,柳长白伸着手臂在床上一把捞了个空,连忙坐起来以致脑袋有些发沉,他顺着窗棂上透下的一点光才惊觉已近日暮时分,昨晚的缱倦缠绵好似一场春梦醒来便了无痕迹,想来他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起身穿衣回头再看一室的凌乱还有床铺上醒目的血渍,他猛然记起那不是梦,蓉月呢?
柳长白开门找人,却碰上一脸贱兮兮表情的风扬,“蓉月呢?”
“她说回宅子拿些东西就回来,不是我说,你这一夜缠绵的倒是能睡,都这个时辰了?”
“你昨天给她的酒有没有问题?”
“没有啊,就是寻常的酒,我还以为你们要饮酒助兴就挑了一坛好的,不会都喝完了吧。”风扬再说什么柳长白已经听不清了,酒没有问题就是她昨晚对他施了媚术,糟糕!想到这里他赶紧叫展奕套车。“怎么了?不会害怕媳妇儿跑了吧?”
风扬这句话还真的一语成谶了,柳长白赶到那座宅院时只看到满眼的废墟,坍塌的砖石瓦砾木梁堆了一堆,有的地方还冒着浓烟,她果真走了,走的这样决绝不留痕迹。
“去斗武场。”柳长白恨不得肋生双翼飞过去,赶到斗武场时那里也是人去屋空,找不到一个人,就连这里的屋主也说不清楚人去哪儿了,只说两天前有人给他结清了所有的银钱让他两天后再来收拾。
“去城外。”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慌乱,不怪有人说生离死别常人都看不开,原来这种如同抽走心底一块的感觉这么难受,难受到让人欲哭无泪。城外茫茫四野哪里都没有她的踪迹,她果然是一个狠心的人,狠心到给了他一夜疯狂的缠绵又毅然消失无踪。
“公子,我们回去吧,我听人说昨天方安回了护国将军府正式做了将军府的嫡子,我们要不要去问问他?”
“不必了,回去吧。”柳长白坐上马车回家,至少那里还有她留下的痕迹。方安一定不知道蓉月去哪儿了,不然以他的性子不可能不追过去,现在他甘愿回到将军府一定是得了蓉月的嘱咐。
风扬站在门口看着柳长白一脸失魂落魄地走进院子,“人走了?”答案不言而喻,“你也不要太伤心,我想蓉月姑娘一定是找到了真正的凶手所以要去报仇去了,你有这伤情的功夫不如好好查查这个幕后凶手到底是谁。”都对,说得都对,可他这会儿实在没有精神去应付这些事情,等他缓一缓,缓一缓。
这天大地大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能找到她。
方安确实是一百个不愿意回将军府,结果昨天叶三给了他一封信,打开来上面只有一句话,“留在将军府保护好你姐姐。”他知道姑娘这是要走了,他有心跟着可也放心不下姐姐一个人在皇宫里面对历后,所以他就这么纠结着回了将军府,方天戟倒是不计前嫌将他迎了回去还专门上奏要给他请封。方安起先还推辞了一下,后来转念一想自己有了官职在身起码见姐姐也方便,再者日后如果姑娘有需要他也能帮得上忙,于是很爽快地答应了请封的事情。
烈风呼呼,烟尘滚滚两队车马逐渐从岔路回合到一处,叶三骑在马上任烈风吹得发丝飞扬却有了一种松快的豪迈,“姑娘,我们此去安国吗?”
“嗯,你应该比我更想回安国。”
“姑娘早知道了。”叶三也不避讳。
“是啊,毕竟亲生兄弟之间或多或少总会有些相像。”
“我大哥他可还好,我从在历国潜下来就还没见过他呢。”
“挺好,还做了豫南王跟前的大红人。”
“他自小就比我聪明,跟着豫南王这么久也该落个好了。”
“如此甚好,我倒是可以借着你的光跟豫南王再合作一把。”蓉月放下车帘,马车缓缓前行,红尘爱意被她锁进了心底,此去又是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