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的突然加速让关琪宁很不适应,她死死抓住可以抓住把手,以免被那超速行驶的车辆给甩出去。
当然,这种担心纯粹是多余的,她想让他把车速慢下来,可看到那张在光影中变幻莫测的脸,眼中的光亮高高低低,还有他周身冷到极致的气势,她便忍下了那句话。
这个人是个真正的疯子,不但自己疯,还要把她也拉进来一起疯。
他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白色的衬衣由领口露出,从关琪宁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他完美的侧颜,线条紧绷,完全没有与人妥协的意思。
她想,如果真要妥协也只有自己,比气势,她永远比不过他。
是什么时候,也对他有了份了解呢?
关琪宁不知道,他给她的感觉,永远带着一种神秘,五年前,她对他全然无知,五年后,他让她无所遁形,走哪儿,都会遇到他。
也难怪,孩子无意中将他们的关系已经拉在一起,即使关琪宁想摆脱他,总也觉得很难。
车子依旧在环海公路行驶,似乎总也走不到尽头。
海上起了浓雾,看不到远方的海平面,就像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后路没有了,前路依然不明朗。
关琪宁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该作何感想,是不是早该让他停下。
“你……我们还是回去吧。”关琪宁涩涩道,她现在不单觉得头晕,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
不好!还有想吐的感觉。
“呕……”她那动作和苍白的脸色似乎都作了一个提示,那就是,她真的要吐了。
这次不用她再说什么,罗文杰自己就慌了。
“哎,别吐我车上。”边说着,车速已缓缓降下来,最后停在了路边上。
关琪宁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跑到路边,把胃里残留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海风吹拂着她的发,将那青丝吹得凌乱不堪,身上的衣服也如旗帜一般烈烈。
这一带可算是无人区,周围就他们两个人,再加这一辆银色的旋跑,若是在夏天,这风怎么吹,怎么美,可是冬天就实在让人吃不消。
罗文杰下车,点燃一根香烟,看着关琪宁吐得一塌糊涂,心底暗自庆幸,还好及时停车,否则,就惨了!
关琪宁边吐边看着眼前姿态优雅的男子,那吸烟的动作可媲美世界上最帅的男演员,只是,他难道就不明白,一个女人在此时多么希望有人帮助吗?
真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喜欢上他的人都是瞎了眼。
也难怪,谁不是冲着他的钱去呢?谁又是冲着他能对自己嘘寒问暖呢?
关琪宁在心底暗叹一声,想要从随身包里拿纸巾出来擦擦嘴,却在这时,抽烟的男子递过来一样东西,四四方方的,带着某种馨香,是那种自然的香。
“用这个吧。”清清浅浅的声音,不怒不威,那修长的手指,内侧有些熏黄,想来是吸烟造成的。
没想到,这个年代还有人用手绢,还是那种旧时,深色条纹的,很有男士象征的味道。
关琪宁心里想着,还是迟疑着接过,嘴里的味道有些苦涩,大概混杂了什么,而此时两人的关系不尴不尬,着实让人有些难受。
“谢谢。”关琪宁说完,便用那方巾轻轻抹上自己的唇角,将呕吐的残留物弄干净。
“记得要还。”罗文杰的声音依旧清清浅浅,仿佛拂过沙滩的浅浪,一进一退间,消失无痕。
关琪宁抬眼看他,想要把他的表情看得更清楚些。
他却并不理会她的注视,用两只手指轻轻一弹,将烟蒂弹出老远,那火星只在关琪宁的眼前一晃,划出一道如流星过境的美丽弧线,消失在眼前。
“没事了就上车吧。”罗文杰说完,率先朝驾驶室走去。
关琪宁心里比先前舒服许多,只是同时也发现,肚子好饿。
下午提前下班,又被他弄到这里来飚车,还吐了,这下胃真是空得够呛,一直叫着表示抗议。
关琪宁皱了皱细眉,暗叫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每次都被这个男人吃得死死的,连胃都表示不满,自己还是不能反抗,真是窝囊透了。
重新上路后,关琪宁不得不主动开口:“我想吃东西,刚才吐了,现在肚子很饿,有什么话,等到吃了饭再谈好吗?”
“跟我在一起吧,我是说真的,以前的种种都是我的错,现在,我想和你重新在再开始。”罗文杰平淡道,却不是接着她的肚子饿说的。
关琪宁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看着他的侧颜怔在那里。
心里千回百转,怕再次承受他无休无止的侮辱。
一想到曾经和他在一起的情景,关琪宁的心就莫名抽搐,这是个如风一样的男子,他的心思像古井一般深不见底,无法猜透,他的家世,他的背景,都不是她能掌握的,他说要和她在一起,只是继续把她当玩物吗?
难道她真的就那么好欺负,那么容易被别人当玩物吗?
不,她不想。
“罗文杰,我不是那种招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女人,过去被你那样对待,是我懦弱,现在,我只想活得更自我,不受任何人威胁。”
“我不是在威胁你,我也是说真的,重新开始,就当过去的事从没发生过。”
“不可能,从遇到你开始,我就再也没有做过美梦,罗文杰,你带给我的,永远都是伤痕,那伤就在那里,每一次碰触,都会血流不止,我已经没有心,也没有精力去应付你的一次又一次伤害。
所以,请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关琪宁几乎是哭着说出这番话,她的神情沮丧到极点,眼泪哗啦啦直淌,弄得开车的男子也跟着烦躁起来。
“难道我就这么没有安全感,让你一见到我就只有哭。”男子的眉头紧蹙,时不时看向窗外,那声音中透出的情绪极不稳定。
关琪宁不想再说什么,她只觉得说什么都显得多余,渐渐止住哭声,车子已回到了环城路上,车辆渐渐多起来,行人也多了起来。
“去吃东西吧,附近有家新开的店,不知道味道怎么样。”男子似乎平缓了一下语气,将话题转到了吃上面,正在这时,关琪宁的手机在包里振动起来。
女子忙低头去找手机,并很快接通了电话。
“琪宁,琪宁啊,你在哪里?小天被人带走了,你快回来!”
电话那头,郝婆的声音带着哭腔,对关琪宁道。
“什么?!”关琪宁差点儿没从座位上弹坐起来。
孩子被人带走?
这怎么可能?
关琪宁只感觉心口闷闷的,额上的冷汗直冒,本就苍白的脸更加苍白透明起来,她开始慌乱,很慌很慌。
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有人能告诉她?
“出什么事了?”罗文杰出声询问,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遇到麻烦了。
“孩子不见了,有人带走了孩子。”关琪宁目光呆滞,喃喃道。
可怕的念头在心底萦绕,有人把她的孩子带走了,究竟是为什么?会是谁干的?
此时此刻,关琪宁连哭都不会了,她就那么呆呆的,像被掏空了心的木头,坐在那里,犹如一尊雕像,了无生气。
罗文杰心里猛得下沉,孩子不就是关小天吗?那个有可能是自己儿子的小孩子,他竟然不见了。
“琪宁,别着急,我们马上去找。”罗文杰自己都未曾发现,他此刻说话的语气有多温柔,越在关键时候,越不能慌张。
慌张于事无补,只有冷静地思考与分析,才有利于事情的解决。
有人把孩子掳走,目的何在?除了钱,还有什么?
这是最容易被人想到的。
报警显然为时过早,现在的凶犯一旦被惹毛了,就有可能撕票,所以动用警察的力量,不太合适。
罗文杰马上打电话通知自己的手下,同时,问旁边的关琪宁:“是在哪里出的事?能不能说清楚?”
关琪宁方才回过神来,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对着电话那头喂了半天的郝婆道:“郝婆,您别着急,孩子一定没事的,您说说,你们是在哪里,他怎么被人弄走的。”
“在幼儿园门口,人好多啊,他们蒙了脸,没看清楚长什么样,把孩子抱着就跑了,上了辆面包车,孩子哭得好厉害。
不知道吓成什么样了,我真担心啊!
你们快来吧,我……我……”
只听电话那头,声音已是盲音,而关琪宁分明听到有一声“咚”的闷响从电话里面传来,不知道了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关琪宁拿着电话,心痛与心碎之感席卷而来。
是哪个挨千刀做的这事,还要不要人活。
郝婆她一个老人家可承受得起这种打击?
“会不会是龙少天的仇家?”
罗文杰提出一个疑问。
对啊,怎么忘记找他了,他也可以问道上的朋友的。
关琪宁抖着手,给龙少天拨电话,几次拨错号码,根本连手机也拿不住。
罗文杰见她如此,只好道:“把号码说给我听,我来跟他说。”
关琪宁抖着唇,把号码说了一遍。
罗文杰一手开车,一手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等到接通时,电话那头的男声明显不耐烦:“谁呀?”
罗文杰不理会对方的态度,直接道:“关小天不见了,你立刻派人去查一下,是谁做的,今天下午五点半,在青苗幼儿园附近。”
罗文杰交待完,不等龙少天有丝毫回应,就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