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深夜十一点,越尧工作回家。灯熄着。
其实很多时候,虽然他和洛璇同住一个屋檐下,但一天到头也没说到三两句话。
这个家只不过是他平常睡觉吃早饭的地方,有的时候甚至连早饭都是王纯帮他买好在车上吃。
至于洛璇,如果她起床比较早,只能在早饭时见到。
这件事,他还没有对夏舞说,他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理不清自己和洛璇的关系了,并反复提醒自己只是可怜她罢了。
进门之后,发现次卧的小灯闪烁着光,那是洛璇的床。
她还没睡着?
越尧叹了口气,准备进门关灯。
“别关。”
洛璇的声音在床上传来。
“睡不着?”越尧收回了准备关灯的手。
女人静静地说:“安眠药刚好没了。”
她天天自虐越尧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已经自己掏钱为她请了保姆,给她找出租屋,身体和心理上的问题他也不想再关心,这都是多余的情感了。
“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
“赶紧睡吧,关灯了。”
“越尧。”
“怎么?”
“别关灯。”
“……洛璇,我很累,不想和你吵架。”越尧轻叹一声,无力地说。
“我想,做点别的事,不想整天无所事事。”
“等你身体好一点了再说吧。”越尧直接关灯,不理会她,然后带紧门走出去。
有的时候他真的不能理解洛璇大脑里在想什么。他忙了一天到家只想图个安静,不想多说一句话,不像洛璇天天闲得长蘑菇。再温柔的人也有烦躁的时候,他掏钱给她配保姆阿姨、给她提供住所,他只要求她的介入不能影响他的正常生活,不要被狗仔拍到乱写一通,已经仁至义尽。
每次他感觉厌烦的时候,都会想到洛璇是因为他才想自杀,他就没法不负这个责任。可是该怎么和夏舞解释?
次日清晨
越尧六点半就起床了,一夜无梦。
他觉得应该是每天想得太多,梦都不知道该做哪个,干脆一个都不做。
他为自己煎了一个荷包蛋,烤了三片全麦面包,然后一杯脱脂纯牛奶,简单地开启忙碌的新一天。
阳光明媚的清晨。
拧开门,洛璇还在睡着,清浅的呼吸,像温柔的旋律,他不知不觉走到她身边。
这个女孩,比夏舞还傻,傻很多,千千万万倍。
不过因为他不爱她,便逃避现实。
为什么怎么说也不明白了,他从来都没爱过她。
何苦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毁了自己一辈子?
怎么会有人,这么爱。
洛璇凌晨五点才恍惚有睡意,仍是浅眠,听到了些微的动静,便醒来了。
“怎么醒了?”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晒在洛璇身上的软被上,越尧不自觉地将说话声音放柔和。
“你要走?”
“今天去录音棚,等车来接。”“几点了?”
“七点多。”
“阿姨快来了。”
“我还是想和你谈一下。”越尧搬了把椅子坐到床边,注视着洛璇憔悴的脸,哪有半点昔日光鲜亮丽的女星模样,“对于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这几天你好想想,住在我这,不是长久之计。”
“呵。”
“你笑什么?”
“没什么,笑我欠你良多,只能以死偿还。”
“我要你命做什么?不要想轻生这些事了,为自己将来好好打算,日子总归得继续过下去。”话不投机半句多,越尧站了起来,和她一说话就负能量爆棚,“你要是真想偿还我,就好好生活。”
好好生活。
“你快走吧。”洛璇把头转了过去,似闹小性子。
越尧也没有多留。
在车上的时候,蓝逸抬头说,“Ivan,现在找到房源了,就是离你公寓比较远,拍吗?”
“拍。”越尧毫无犹豫立刻回答。自私点说,他付得起这个钱,而且他挺想让洛璇离自己远一点。
和洛璇同居,让他非常不自在。
每每与夏舞通话时,他都刻意走到阳台闭口不提有关洛璇的一切事,就算夏舞主动询问他也模糊一句带过。
他不想让洛璇再次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所以宁愿小心翼翼地维护。
而且洛璇的踪迹如果被狗仔发现,他越尧也不要在娱乐圈混了,所以送走她越快越好。
到了录音棚,越尧对自己的新歌比较满意,他看看王纯,对她报以微笑。
“热恋的调调,我觉得你会喜欢。”
“歌词挺好。”
“为你挑这首歌,就希望你能全身心投入自己的情感。”
“这当然。”
“我不打扰你了,你先一个人试听一下吧。”
王纯关上门。
越尧看着自己手里的这张纸,上面的每一行歌词,都能在脑中牵出他和夏舞年少的往事。
这样的爱情,他乐在其中。
他总在想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夏舞的。死心塌地,多年如一日,这么喜欢着。
或者是,爱上。
很少有一个人能信,他爱了夏舞整整十五年。
十五年,足够一个还在襁褓里嗷嗷待哺的婴儿长成一个初中毕业生。
漫长的爱情,他不能输。
他要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他和夏舞永远不用分开。
他戴上耳麦。
小世界里,全是那个少女。
洛杉矶,深夜
越禹睡不着,起床去了书房。
华益现在的法人的确是越氏集团,但说到底还是他们兄弟三人要争夺的一块肥肉。这越尧心也是够大的了,在股权上明明他处于劣势,却一副能完败自己的样子。不过与越舜暂时合作,越禹不知道这个私生子哪来的自信。
自从他知道越舜与他合作之后,他就不敢小看他了。能将多年的同胞兄弟感情弄得支离破碎,说明他真的很有手段。
越氏的发展就是靠着兼并其他中小型企业或公司为自己所用,然后归类合成集团旗下子公司,越楚歌有头脑,他开出足够诱惑对方的条件吸引他们,从而一步步扩张越氏的版图,而他的几个儿子,倒是把这点给熟记于心,学到了精髓,活学活用。
他知道,越尧只是投胎投得不好,如果他是自己,可能会比现在的自己更会做生意。就那块地皮,有消息说现在越尧已经开始找人规划了,很快又会是他的一个壮举。
越尧最让他无力的一点就是很多时候,这个人所做的事明明是在挑衅他,他也知道,但他就是无法找到解决的办法去压制他,反而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做完。
越禹点了根烟,走到了窗边。
他有些茫然,越尧介入,是他一直没有去想过的。也没想到越楚歌,居然乐意见到三人交锋的场景。说明他在继承者这个位置面前,也不过只是个未知数,和自己两个弟弟一样罢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地想过,自己可能将会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
他很奇怪,越尧到底是从何处掌握了他的把柄威胁他?难道是公司有他的内线在偷偷查他?不可能吧,想进越氏绝非易事,就算是越尧本人也很少去总部。
再说,到底是怎样神通广大的内线,能查到这件事情!他简直不敢再往下想,那个杂种弟弟到底知道多少东西?!自己还有什么把柄掌握在他的手中?
他越想越不安,睡意全无。
闭上眼仔细回忆公司里和他有过接触的人,实在没有丝毫线索。
等等。
李荣飞。
越禹慢慢在脑中咀嚼这个名字,灵光一闪。
越楚歌非常青睐李荣飞,他不光欣赏他令人瞩目的业绩,还放心地把越氏旗下所有出版杂志交与李荣飞。
越楚歌很多年没有这么器重一个人了,但李荣飞真的有在为越氏尽心尽力,所以公司上下也不觉得为过。
当然也包括他越禹。
李荣飞。
越禹恨铁不成钢地敲敲脑袋,怎么早没想起来呢?
所以,李荣飞和越尧应该是有很微妙的关系才说得通。
原来如此。
越尧竟然能让李荣飞这种有才能的人做他的左膀右臂,这小子的心思到底有多复杂?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
如果被越楚歌知道李荣飞是越尧的人,那可比他的事要大多了。
越禹嘴角不自觉地翘高。
但他不会像越尧直接抛出来,他会到最后关头才告诉父亲。况且他现在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李荣飞一定和越尧有联系。单纯地指向李荣飞,反而只会引起父亲的不快。
他这个父亲,也是老奸巨猾。
作为“嫡长子”的他,也从来都猜不透父亲所思所想。
他和越舜两人从小都很独立,父母亲关系不是很好,夫妻似乎话不投机。越舜是弟弟,有什么事喜欢和大哥说,而越禹很多事只能埋在心里。
从来接受的都是贵族的精英教育,他们在父亲投资的学校里坐着听课,从来都是趾高气扬的。越尧的出现,让越禹感到没来由的挫败感。
如果他被一个来自小城市住惯了出租房,和一群穷得掉渣的人们一起读书玩耍的那个小杂种打败了,是多么羞耻的一件事?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他要毁了越尧。一定,得毁了他。
让他,血本无归。
所以,他一定要得到越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