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锅店的小包厢里,曾经亲密无间的三个人又重新聚在了一起。
酒过三巡,经过也说完了。
杜可淳才重重地打了越尧的肩膀一拳。
“你他妈的,怎么不早说?”
“阿淳,很多事,我觉得没必要让你太早知道。”
“没必要?我他妈可是你兄弟!”
“现在知道也不晚。”
“你说得对,就算我提早知道,也帮不上你的忙。”杜可淳倒了一杯酒,仰头喝光,“我干了,你随意。”
夏舞戳戳他:“你少喝点。”
杜可淳脸颊通红,他看着火锅汤里翻滚着的羊肉卷,笑了:“韩忆,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十多年了,还记不记得初中的时候,也是在火锅店,也是我们仨,我跟你说,我好嫉妒你,能被顾流苏这么喜欢着。”
“斯人已逝,阿淳,忘了吧。”
得知顾流苏的死讯的那天,越尧也是大吃一惊。他想问问阿淳,却苦于无从见面。
“流苏有流苏的命,我不怪她先走。”杜可淳摇摇头,“十多年过去了,看见你们却还在一起,我是真的开心。”
“谢谢你。”
“十年前你临走的时候,对我说,‘夏舞就交给你照顾了,一定要替我好好待她’,这句话,我一直不敢忘,现在,终于可以还给你。”
杜可淳自从做了父亲之后,很少应酬喝酒,酒量自然也减少了许多,他一字一顿说得含糊不清,酒劲已然上头了。
越尧停下正在喝的酒,看着他醉醺醺的样子,一言不发。
临走的时候,让哪个人照顾夏舞他都不放心,更不舍得自己的女人被别人照顾,想了想去,只有阿淳,最让他信得过。
说实话,还好十一岁时遇见了他,他陪自己走过的八年,是旁人无法替代的,他相信,阿淳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的关系,和顾流苏无关,和夏舞无关。
夏舞低声说:“他酒量变得真小。坐牢之后,就没有律师事务所要他了,他开了家小饭馆,从此很少喝酒了。”
面对着这样的杜可淳,作为老友,越尧不知道说些什么。
原来的杜可淳,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笑起来能甜死一群女生,他能放学在路边边喝可乐边对路过的漂亮姑娘们吹口哨,也能在学政治的时候专心致志不受干扰,不管怎么样的他,都是令人骄傲的。
现在的他,才刚过而立之年,却已夹杂着几根灰发。
眼角眯起来的时候还会有褶皱。
很难想象,经过了短短十年就发生了那么多变故,他坐过牢,被父母拒之门外断绝关系,妻子难产去世,没有工作和收入,家里还有个年幼的小儿子。
曾经的辉煌,不复存在。
他们是不是再也看不见他乐观的样子了。
“送他回家吧。”越尧将口袋里的车钥匙递给夏舞,只有她今天没有喝酒,“你先去车库把车开过来,我给他要点解酒汤。”
“嗯。”
越尧扶着杜可淳下楼,这体重,可一点没变啊,还是那么重,能压死个人。
走到门口,夏舞把车停在门口,帮着杜可淳坐上车,然后送他回家。
杜可淳回家之后,夫妻两个也没什么好逛的了。
“下周是不是要过年了?”越尧突然问。
“……嗯。”
春节是一家团聚的大好节日,可自己的父母还远在澳洲不知怎么样了,夏舞心里怎能高兴得起来?
夏舞不想提起过年,而越尧,对农历时间没什么概念,还好手机里有一项功能叫“日历”。
车稳稳地停在了公寓楼下。
“夏舞,我会让叔叔阿姨赶紧回来的,陪你过年,信我。”
“别有压力。”
“啊?”他没听清。
或是,没听懂她的意思。
“越楚歌说,没有动我父母,我觉得,情况可能没有想象的那么悲观。”夏舞说,“他只不过是想让你离开我罢了,动他们,他没什么好处的。”
越楚歌的那通电话让她后来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突然联系她?还和她谈条件?
她想问身边的男人,可想等他先说。
“越楚歌是个守信的人,别的不能保证,但这句话如果是他本人说的,就一定没有假。”
这可能是越楚歌唯一的优点了。
夏舞熄了火,两人下了车,上楼回家。
默契得像一个人似的。
“你先洗澡。”刚进房间越尧就说。
夏舞一愣,随即道:“你今天喝太多酒了,你先吧,散散酒味。”
越尧拗不过她,点点头。
等越尧进了浴室之后,夏舞来到卧室,打开了抽屉。
里面是一根未拆包装的新买的验孕棒。
她和韩忆没亲热过几次,要么是因为相聚时间太短,要么是彼此太累直接睡了过去,原来和冯敬在一起时都是带套的,冯敬很尊敬她,至少在床上很老实。
发现自己身体有些不对劲,她很容易往那方面想。
虽然现在越氏急需要一个人,但是越尧离胜券在握还是差一截儿。父母现在还在异国他乡不知怎样了,连个年都不一定过得好,工作家庭都忙不过来了,现在如果有了宝宝,不太好。
可她同时又期盼着自己的孩子来临,这是她和韩忆的孩子啊。
想了想去,她还是把验孕棒塞回了抽屉里。
她没想好要不要知道这个消息。
“媳妇儿,干嘛呢?”
越尧冲好澡,往卧室走来,看见夏舞在发呆,又喊了一声。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工作的事。”
“工作?”
“嗯,不是快要过年了嘛,任务比平常重一点也是正常,我是主编,有些事情需要亲力亲为。”
“别累着自己。”
这是夏舞喜欢的工作,他没那资格让人辞职。
夏舞嗔怪:“比起扛累,谁能有您厉害?”
“赚钱呗,不就是这样。”他满不在乎,然后突然变得严肃,“有些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讲。”
“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如果运气好可能就得去洛杉矶住上一阵子了,可是你怎么办?”
“你有什么安排?”
“短时间内把越氏总部迁到B市绝对不可能的,越楚歌在洛杉矶起家,他一直在考虑我可能就是有这个因素,一直以来我很少回美国,对越氏的了解和越禹相比只是九牛一毛。”越尧试探地问:“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洛杉矶吗?”
她早该想到的,这是唯一不让他们再异地的办法。
“我知道了,让我考虑考虑。”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毕竟现在这个工作职位也是你努力得来的,但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这件事一定要跟你商量。”
“不怪你,也不是你自私,我在杂志社留着,原本也是为了等你,一直没走过,现在你要去洛杉矶,我没理由不跟你走。”夏舞边铺床边说,“我辞掉工作,你养我吧。”
“行啊。”
他就等这句话!
“如果越楚歌内定的人不是你,你想好怎么办了么?”
“能怎么办?我就从越氏撤出来呗,换个城市,换个工作,养你。”越尧倒杯水递给她:“天下那么多种工作,以你老公的英俊和智慧,你还怕找不到新工作?喝点水。”
“你还会重新出道么?”
越尧笑了一声:“夏舞,我都三十一了,出什么道,连舞都跳不动了。”
“也好,不用顶着这张好皮囊出去祸害女艺人和女粉丝了。”夏舞也笑起来,把杯子放在一边,“我洗澡去了。”
“祸害?我这一辈子也就祸害你一个人了。”越尧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喊道。
【洛杉矶】
“爸,越尧不能用!”洛杉矶现在是夏天,温度也不高,但对于越舜和越楚歌二人来说,却很不舒服。
“你他妈还好意思说?被你弟弟踩在头上,没什么用了就跟垃圾一样丢了,你还好意思说话?”越楚歌气急败坏。
越舜从来不知道,除了越尧,越楚歌居然还能把另一人骂得那么难听。
“越尧这个混蛋根本就没安好心!越氏有闪失的话——”
“闪失?你最没资格跟我提闪失!从小我就培养你们做我的继承人,现在呢?你连一个子工资都不能兼顾好!”
“爸在说我?那大哥呢?您可是把您亲儿子送进了拘留所!”
“他私自转移集团的资产到纽约,这就是犯罪,我没让他坐牢就是给他面子了!你要是再提你大哥一句,这个庄园你永远都别想踏入一步。”
哪怕是自己的儿子,做了错事还是要受到惩罚。
“爸,这么说你是执意要让越尧来做新的盛隆集团董事会总裁了?”
越楚歌瞪了儿子一眼:“我的决定,你何必知道?”
“越尧这么处心积虑陷害我和大哥,其心可诛,他的城府早已超过您的想象,我希望,爸能考虑考虑!”
“你走吧。”
“爸?!”
“明早开始我会对外宣布,子公司交给李荣飞先生打理。”
“爸,你这是什么意思?”
“洛杉矶的子公司是越氏最亲近的分支,在你手里多少年了依旧毫无起色,可能换个人,也许会有新的面貌。”越楚歌说,“而且近期信达突然撤资,越氏股票大跌,急需一个有名望的界内人来顶替你的位置,我思来想去,还是李荣飞比较合适。”
“爸就从来没想过查查他的底细么?”
“我只看这几年他所做的成绩,至于他真正效忠的是谁,也不是你可以过问的。”
“你会后悔的。”
说完这句话,越舜摔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