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冲无语,良久才说:“我这个小姑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整个就一个祸害!”他们虽为姑侄,但两人相差不过两岁,所以更想姐弟,自小也是打打闹闹过来的,损起人来毫不留情。
秦叔宝为单冰冰辩解:“她也是为了我们好。”
单冲嗤道:“她就是没脑子!你这事好办啊,就直接报出我家的名号,让他们找我二叔去!”
“那怎么行!”秦叔宝说:“你不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若是报出了你家的名号,恐怕会给你家带来灭顶之灾。”
“这么严重?”单冲吓了一跳,庄里的事情都是他爹和二叔在打理,他对他们做的事情一窍不通。
秦叔宝点头:“是的,这次你们……的东西的主人大有来头,他一定会搞死你们的。”
“那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吧?”
“别急,此事要慢慢筹谋。”
两人静待机会,这边王伯当与静训已经回到了二贤庄,而二贤庄正在接待一位贵客。
王伯当带着静训进去想说说秦叔宝的事情,谁料不等他开口,贵客突然开口:“是姑娘你?”
静训抬头一看,原来是他们在浑州遇到的那个道长,看到他人,她才想起在浑州客栈里他的铁口断言。她欣喜不已,上前抱拳行礼:“原来是道长,静训这边有礼了。不瞒道长说,我家兄长的确遇到了牢狱之灾,还请道长指点一二。”
单雄信奇道:“原来你们认识?”
静训道:“我们与道长在浑州有过一面之缘,当时道长断言我兄长会有牢狱之灾,我、我不以为然,还嘲笑了道长,还望道长见谅。”说着,心中又愧疚又臊的慌,当下就要下跪向徐懋功道歉。
徐懋功急忙扶住她要下跪的动作,“姑娘不必如此,你我当时萍水相逢,不相信也是人之常情,快与我说说秦少侠的事情。”
众人都坐下,静训将当日发生的事情又叙述了一遍。
单雄信皱着眉,说:“这个张朝可不是善茬,贪财又好色,且非常有手段,恐怕不好对付。”
徐懋功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张朝的大舅子就是潞州蔡有涯,贫道与蔡太守有些交情,知晓此人与张朝立场不同,蔡太守是废太子杨勇的人,而张朝却是现任太子杨广的人,两人分属不同的阵营,若不是因为有这层亲戚关系,蔡太守早就把张朝一撸到底了。秦少侠的事情,依我看来,生机就在蔡太守身上。列位别急,待我去会一会蔡太守,定将秦兄弟救出来。”
“太好了,多谢道长!”静训谢了又谢,徐懋功也不耽搁,当即就往潞州去了。
单雄信心中愧疚,对王伯当说:“如今静训已经安全了,你去安排人跟秦兄弟通个信,省的他担心。”
“好,我这就去安排。”王伯当应着。
静训急忙说:“让叔宝哥哥不要担心我,我很好。”
单雄信说:“你这一路受累了,放心吧,秦兄弟因为我们才遭受的牢狱之灾,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将他救出来。”
“多谢了。”静训眼睛红红的,一路上都咬着牙坚持,回到二贤庄见大家都为了叔宝哥哥的事情奔波,她感动不已。刚回到原先住的克院,静训还没来得及洗把脸,门突然间被推开了。
“静训!”
静训抬头一看,冲着来人笑了笑:“冰冰姐。”
单冰冰看她完好无损才放下心来,然后诚心道歉:“对不起啊,都怪我,给你们带来这大的麻烦。”
静训并没有怪她,这是一个对朋友掏心掏肺的好姑娘,“我这不是好好地?别自责,我们没事。”
“怎么没事?秦二哥都被抓了起来。”单冰冰嘟着嘴,然后突然道:“要不我们去劫狱吧?把秦二哥救出来!”
静训被她的想法吓了一跳,急忙劝阻:“万万不可!叔宝哥哥有公职在身,你若是去劫狱,我们一家人的日子都到头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官府找不到证据,最多坐几年牢,可要是劫狱的话,那就是坐实了罪名,且罪加一等,被砍头都不为过。到那是若一家人想活命,就只能落草为寇,她暂时没有这样的想法,相信叔宝哥哥也一样。
“谁晓得那些贪官污吏会不会严刑拷打、屈打成招?”
静训用力拉住她,“叔宝哥哥本就没罪,等审明了就能发出来了,我们并不想惹太多事情。”
“这怎么能叫惹事?大不了到时候将你家人都接过来,官府能耐我二贤庄如何?”
两人拉拉扯扯,一个要去劫狱,一个拦着不让,在院子里闹成一团。玉兰见情况不妙,急忙让单冰冰的丫鬟将两个人拉开,自己跑去前院找单雄信去了。
单雄信一听,大怒:“这个不省心的!没脑子!”然后带着玉兰去了客院。
单冰冰力气大,静训差点没拉住,顿时就恼了:“冰冰姐!别闹了!单二哥已经找人帮忙了,你就别添乱了!”她一直待人都是和和气气的,就是对待李蓉蓉主仆也只是冷着脸,并没有发这么大的火。
单冰冰讪讪地,她摸摸鼻子,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
静训如实说:“是有些生气。”这姑娘真是被家人宠坏了,养成了这样一副一言不合就干架的脾气。
“那我不去了,你别生气了。”声音里都是讨好。
不能静训说“好”,单雄信如一股龙卷风一般进了院子,见到单冰冰就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要打下去,“你这孽障,成天就知道闯祸,我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此时,正拉着静训的胳膊撒娇,没注意到突然跑来的兄长,静训却看了个清楚。她看到单雄信挥过来的大掌,急忙将单冰冰往自己这边带。
于是,单雄信的巴掌就落了空。
“死丫头,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单雄信见打着人,再接再厉要继续打。
静训急忙将单冰冰拉到自己身后,“单二哥,您别生气,这事不能全怪冰冰姐,也是我们不当心,您就别怪她了。”
见躲在人后的妹妹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他突然又心软了,叹息一声冲着静训一抱拳,然后走了。
“哇!”单冰冰忍不住哭了出来。
静训跟两个丫鬟手忙脚乱地劝慰她,然而这姑娘到了伤心处,哭得不能自已,静训只好将她扶回房间里,亲自为她洗了一个热手帕擦脸。
单冰冰抽噎着,还打了好几个嗝,静训忍不住笑了。
“你还笑!”单冰冰怒目指控。
“好好好,我不笑了。”静训哄道。
等单冰冰情绪终于稳定了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她情绪低落地说:“我知道我这次做错了,所以我想弥补,我想改正我的错误,可谁也没有教过我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无论是我大哥二哥,还是三哥和你们都把当成只会闯祸的孩子!”
静训拍拍她的手,“你想知道什么、想做什么,直接跟单二哥说啊,你好好地跟他沟通,我相信他肯定会好好教你的,若你一味地冲动,做事不过脑子,大家都会很累,只想着赶紧将你可怕的念头打压下去。”说白了,单冰冰就是个想得到大人认同的孩子,二单家兄弟光顾着忙外边的大事,对自家孩子宠到是宠,就是不知道怎么去教导他们。
“我说什么,二哥只会说我是个小孩子,让我出去玩。”单冰冰嘟着嘴委屈地说。
“那是以前了,如今不不是觉得你长大了吗?那就做几件大人做的事情,让单二哥对你刮目相看,这次这般他才会相信你是真长大了。”
“什么是大人该做的事?”单冰冰歪着脑袋问。
静训想了想说:“比如说,单二哥要是让你去东,你却不想去,你应该跟单二哥好好说说你不想去东的理由,而不是梗着脖子非要去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单冰冰翻译道:“就是说不要跟我二哥对着干?”
“也不全是,你是大人了,要有主见,单二哥说的做的也不一定对,但你要以理服人。”
单冰冰点头受教:“我明白了,还有别的吗?”
“有啊,多着呢,比如说帮助单二哥管家啊,照顾庄里的兄弟们啊等等。”
“可是,这些不都是于管家在管吗?”
“于管家毕竟年纪大了,你忍心他这么大岁数还为一大家子操劳?”
单家人对于管家的感情她大概了解,于管家与他们并不是奴仆,而是家人,是长辈。
“我大概明白了,你好好休息,我自己回去再想想。”
“好,有什么不懂得再来问我。”
走到门口,单冰冰突然回头,“怎么感觉你才是姐姐,而我是妹妹?”
静训心说:连上上辈子的岁数,你得叫我姨。
“岁数重要吗?”
单冰冰摸摸头:“好像的确没有那么重要。”
甘罗八岁刮相印,有的人八十岁都活不明白。
送走单冰冰,静训叹息着坐在榻上,玉兰倒了一杯水给她,她接过来喝了一口就放下了,“玉兰,我累了想睡一会儿,一会儿王三哥回来你叫我一声。”她这两天一直赶路,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到了安全的地方才稍微放松了下来,倦意也随之而来。
“是。”玉兰带上门出去了。
躺在榻上,静训睡得迷迷糊糊的,一会儿梦见叔宝哥哥被救回来了,一会儿又梦见他被屈打成招拉到刑场要砍头,她在人群外大声喊,可怎么也喊不出声来,想挤到最前边又挤不进去,急得满头大汗。隐隐约约间她似乎听到玉兰在叫她,可她马上就要抓住叔宝哥哥的手了,如何舍得醒过来。
“程小姐,快醒醒,你好像在发高烧。”玉兰急得不行,她按照静训的嘱咐在王伯当回来之后就去叫醒她,可她一进房间就发现静训满脸通红,额头上全是汗水,伸手一摸,额头烫的能煮熟鸡蛋了。她匆匆跑出去叫来一个丫鬟,让她快去找大夫,找完大夫再去通知二庄主和大小姐。
老大夫很快就来了,他探了探静训的温度,又切了脉,说:“程小姐是受了风寒,寒气入体,才导致的发热。你去取一床被子来给她盖上,再用热毛巾给她敷一敷,我再去开一副药煎给她吃,把体内的寒气逼出来就好了。”
“哎,我这就去打热水。”玉兰吩咐一个小丫头好好照看着,自己赶紧去打热水。
刚走到门口,就遇到了一同前来的单雄信和单冰冰。单冰冰焦急地问:“静训怎么样了?刚才不是还好好地!”
玉兰简单地交代了一下,事宜老大夫还在房间里,她要去打热水为静训热敷,单冰冰这才放了她。
单雄信问老大夫:“程小姐的病怎么样?”
“只是一般的风寒,但我观她这股风寒在体内时间不短了,此时病情来势汹汹,得有人时刻照看着。”
单冰冰一撸袖子:“我来!”
单雄信惯性地斥责道:“别捣乱!”
单冰冰刚想发火,突然想到静训说的话,又将火气压了下去,好声好气地说:“她是我的好姐妹,我照顾她不是应该的吗?而且,就算我照顾不好,这不还要玉兰她们吗?二哥,你就让我尽一份心意吧。”
一番话下来,让单雄信诧异不已,他盯着单冰冰看了片刻,方说:“行吧,那你就留下来照顾她,要是不行马上找于管家帮忙,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单冰冰心中高兴,静训的办法果然不错,忙不迭地点头:“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单雄信不好多待,又叮嘱了几句就走了。
不一会儿玉兰端着一盆水进来了,单冰冰接过去说:“我来吧。”
吓得玉兰差点把盆子给扔了,结结巴巴地说:“大小姐,还是我来吧,您怎么能干这些伺候人的活?”
“有什么不能干的?只有我不想干的,没有我不能干的!”
好吧,她是大小姐,她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