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训啊,家里的粮食是不是还要富裕?”行礼快收拾完毕装车了,就等着明天一大早出发呢。
静训笑着说:“干娘放心,咱们家的粮食除了带在身边的,给了医馆一部分,郑大夫还要刚我们钱,我没收,剩下的都分给了朋友四邻。”
宁氏点点头:“那就好,在你们不在齐州的时候,这些人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这个时候咱们伸一把手也是应该的。对了,还有家中一些笨重不好携带的也都分了吧,咱们带不走,就给能用着的人。”
“我跟哥也是这么想的,但大家都说,已经拿了粮食,怎么好再拿东西。不过,他们答应可以帮忙照看着,若是我们再回来,就将东西送回来。”连她也得赞叹程咬金这些朋友的仁义。
“就是说没有多余的粮食了?我还想着,要是有剩的,咱们也捐出去,看着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我心里怪难受的。”越是上了年纪,越是看不了山河破碎、老百姓颠沛流离的场面,一看到他们就想起当初自己带着儿子逃亡的情形。
静训道:“战乱时期,粮食比金银重要,大家都恨不得多囤一些,如何会有多余的?不过我已经派人给张大人送了一笔银子,让他看着处理。张大人是个好官,定会将银子用在实处的。”
“那就好。”宁氏叹息道:“好不容易过上几年安稳的日子,现在又要打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看如今的局势,恐怕还要打上几年。杨广自从登基后,荒淫无道,为了他一个享乐,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失家失命,我分析,要么杨广改掉自己的毛病,要么改朝换代。让杨广改掉自己的毛病,还不如推翻大隋来的容易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娘儿俩又聊了几句,见天色不早了,就各自回房休息了。第二天一大早,整个宅子都忙碌起来,拿包袱的拿包袱,搬行李的搬行李。等到人都退出宅子之后,静训一间一间屋子的,将所有的门窗锁好,然后将钥匙交给它的新主人。
马车已经走了好远,心瑶还扒着车窗往后看,自从她记事以来,就一直生活在这个宅子中,她比任何人都留恋这里。泪光盈盈地望着王氏,问道:“祖母,我们还能回来吗?”
王氏笃定地说:“能,等你大伯将叛军赶走,咱们就能回来。”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心瑶都期盼着能回家,可世事无常,在往后的二十年里,她一直跟着家人辗转各地,竟无机会归家,等天下安定后再归来,这里已经物是人非,她的小院,她的桃树,她的秋千,早就毁在了战乱中。
有张大人的亲笔手书,又有众多侍卫在旁守卫,一行人平平安安地出了齐州城。但静训并不敢掉以轻心,他们要往西北方向走,但卢明月的部队就在历城西南,两地相距并不算太远。
“大家都打起精神来,注意查看着路况,一旦发现异常,立即来报。”
静训吩咐道。
“是,夫人放心,一般毛贼不敢惹我们的。”丁堂笑道。
“不要掉以轻心,我们的威胁从不是小毛贼。”
“是。”丁堂抱拳受教。
城中有很多富商全家往外搬迁,侍卫们穿得都是家丁的服饰,是以他们的车队并不算太显眼。渐渐地大约离齐州城三十里的距离,已经到了晌午,静训下令:“大家就地休息两刻钟。”于是众人都停下来拿出自己的干粮啃着。他们所吃的干粮都是前一天连夜做出来的,这时候还软和着,到没有多么地难以下咽。
匆匆吃掉手里的饼子,程咬金跟丁堂换班:“你快去吃饭,我盯着。”
丁堂也不客气,跟身边地兄弟要来一张饼子,坐在车辕上大口大口地吃着。
静训说:“如今咱们还没有离开卢明月的势力范围,没法生火,等晚间咱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大家再生火造饭。”
“夫人客气了,这些干粮挺好吃的,比军营里的干粮好吃十倍,就是让我顿顿这么吃我也乐意。”钱斯乐呵呵地咬了一口饼子,含糊不清地说。
“肯定好吃啊,这些干粮都是我们昨天晚上做的,油大料足都是用的白面做的,能不好吃嘛。”静训笑着说:“大家也别光吃饼子,还有肉呢,一路上大家怪辛苦的,别委屈了自己。”
一个侍卫说:“夫人太看得起这帮小子了,他们才不知道什么是客气呢。我就怕这帮饭桶太能吃,还没到地方就将干粮吃光了。”
说得大家都笑了,静训道:“咱们准备的粮食不少,管够。”
吃完午饭,众人又上路了。又走了大半个时辰,骑马走在最前边的程咬金突然伸手让队伍停了下来。
静训打马上前,问道:“哥,怎么停下了?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
程咬金皱着眉,道:“的确有些不对劲,咱们一路上走过来,路上都是往外逃得百姓,怎么到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么一说,静训也觉得奇怪,丁堂道:“我等去前边探探路。”
静训点头:“好,那你小心些。”
谁料,刚走没几步,突然从路两旁的树林里窜出了许多人,瞬间将他们包围了。
拉近缰绳,静训厉声问道:“来者何人!为何拦住我们的去路!”
“哈哈哈!”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从树林里走出来,冲着静训一抱拳:“这位就是秦夫人吧,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静训冷着脸问:“你是何人!?”
络腮胡子自报家门:“我乃无上王麾下副将陈言,在此恭候秦夫人和秦老夫人多时了,想请两位去我们账中做客。”
无上王是卢明月给自己封的名号,可见此人有多自大。
程咬金挡在静训面前,冷斥道:“卢明月若是条汉子,咱们就战场上一较高低,你们在这里劫持妇孺算什么!”
陈言哈哈一笑:“这位是人称程老虎的程咬金吧,您误会了,咱们大王到了山东之后,就听说了秦叔宝将军的威名,对秦将军仰慕的很,知道秦老夫人就在齐州城内住着,就派我等前来接老夫人做做客,这怎么能算是劫持呢。”
程咬金和静训齐齐色变,这才明白,定是城中有卢明月的内应,才对城中的事情这么了解,能探到他们的路线,除了熟悉的人,就是官府的人了。想到如此,两人心中都沉了沉,恐怕卢明月盯着他们时间不短了,若是在城中他还有所顾忌,可出了城没了城墙保护,他们想如何,那真是太便利了。
想到此,静训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跟着你们去,只是我的家人就算了, 老的老小的小,经不起舟车劳顿。”
“全齐州城的人都知道秦将军至孝,我们大王就喜欢孝顺的人,这秦将军是我们大王仰慕的人,秦老夫人自然是我们大王的座上宾,秦夫人放心,我们定然不会动老夫人一根手指头。”
见说不通,就只能打了。静训将鞭子收起来,抽出腰中的软剑,用剑尖指着陈言:“若你们要硬来,我程静训定奉陪到底!”
“秦夫人莫生气,是我不会说话。”陈言脸上笑得谄媚,却举起手往前勾了勾,立即从树林里又冒出一群人来,看规模并不少于第一次出来的人。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瞬间就打得难舍难分。程咬金跟静训背靠着背,说:“待会儿我们撕开一条口子,你赶紧带着人从那边冲出去,马不停蹄地赶路。”
“那你们怎么办?”
程咬金道:“别管我们,等我们突围出去,就会快马加鞭去追赶你们。”
卢明月的目标是宁氏,而宁氏是秦叔宝心中最重要的人,万万不能出事的。静训用力点头:“那你们一定要小心!”
商量好对策,兄妹两个就分开各自杀敌去了,连秦用都拎着秦叔宝特意为他打造的铜锤守在女眷的马车前寸步不离。
然而,卢明月的兵跟蟑螂一样,杀掉一波又涌上一波,好像无穷无尽一样。渐渐地,众人就有些体力不支,尤其是用重兵器的,连手中的兵器都快提不起来了,躺在地上的同袍也越来越多。
宁氏坐在马车中心急如焚,多次想出去看看情况都被王氏拦住了,“他们的目标是你,你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出去,别给孩子们添麻烦。”
“正因为他们的目标是我,我才更应该出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好孩子因为我一个土埋到脖子的老婆字而丢了性命!”这次跟着静训回来的大都是秦叔宝的亲卫,她就是为了儿子也不能让他的手下为了她枉命。
“不行,叛军想抓您就是想拿您威胁大伯,若您跟着他们走了,等大伯带着大军来了,您让他怎么办?是打还是降?”心瑶虽然年纪小,但头脑似乎遗传了静训,灵光的很。
宁氏摸摸心瑶的小脸蛋,眼光又慈祥又深沉,“孩子你放心,祖母有办法,定然不会让你 为难的。等我走了,你跟着你爹娘尽快去冀州避难,一刻也别耽误。”说完,撩开车门帘走了出去。
“祖母,您怎么出来了!”秦用累得气喘吁吁,却还是挡在宁氏身前。
“好孩子。”宁氏慈爱地看着秦用,夸道:“用儿好样的,跟你义父当年一样。”
秦用回头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虎牙。
站在马车上,宁氏冷静地喊了一声:“都给我住手!”
陈言立即命人收手,笑着问道:“见过秦老夫人。”
宁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不是想请我这个老婆子去做客吗,我跟着你去就是。”
“干娘!”静训和程咬金急急喊了一声。
宁氏扶着秦用的手从马车上走下来,说道:“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我的条件是让我的家人离开,不然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陈言想了想就答应了,他出来的时候大王吩咐他一定不能伤到秦叔宝的家人,不然秦叔宝肯定不会被他们所用。只要有秦老夫人在手,就不怕秦叔宝不就犯。“好,我答应老夫人。”立即让人让出一条路来。
静训跟程咬金说:“你快带着大家离开这里,我留下来陪着干娘。”
“不行!卢明月阴险狡诈,我不会让你们跟着她走的。”程咬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