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我本意是不想再助纣为虐,从未想过自立山头,依你看,我是投靠谁比较合适?”裴仁基最了解朝廷大军的情况,目前他的军队加上接收的张须陀大军,也没有多少人,朝里还有个常胜将军靠山王杨林呢,他可不敢招惹。
若依静训看,无论是李密还是王世充,都不是最好的选择,李密这人刚愎自用,端看他半年来在瓦岗寨的所作所为,就能看出此人野心不小,有野心当然不能说是坏事,但他既然是投靠了翟让,就应该遵守应有的本分,可他却处处收买人心,这些天她有时候会乔装打扮一番,去附近的村庄看看,不少老百姓都对他非常的用户,反倒是翟让的名声不如他的大,若说他没有野心,这种情况是不会出现的。
但王世充的性格诡诈,人又自傲,给这样的人卖命,说不定哪一天就被他卖了。但目前能选择的就是这两个人,二者取一的话,自然是选李密。
“我觉得瓦岗寨更好一些,不瞒您说,瓦岗寨里的不少兄弟都跟我们有交情,若是去了瓦岗寨不但不会被原来的人排挤,还会得到众人的欢迎和帮助,比投靠王世充强。”
裴仁基满意地点头:“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在朝中跟人打过一些交道,想来会给我几分面子。”
秦叔宝说:“之前他们给我送了一封信,当时局势不明我就没有回复,那现在咱们要不要跟他们联络?”
裴仁基道:“不可,再等等。”
这就是等着瓦岗寨来求了,自己去投奔跟别人找上来,是不一样的。
话说到这里,基本已经将该说的都说完了,裴仁基就让他们退下休息去了。
果然,剩下的日子,裴仁基按兵不动,若是李密派人来打,他就应战,不输不赢就往回撤,如此三番,没几天李密就派了贾闰甫前来劝降。静训侍立在一旁,亲眼目睹了一场高官厚利的诱惑,如是定力不坚,恐怕早就点头答应了,好在裴仁基在官场混迹多年,目光看的长远,又会端架子,让贾闰甫心中没底。不过也没有直接拒绝就罢了。
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又岂看不出裴仁基的动摇,无非是谈条件罢了。贾闰甫回去一趟与瓦岗寨众人商议一番,答应封裴仁基为上柱国、河东郡公,还可以率领自己的部队,裴仁基这才点头答应了,“既然李大人看得起我,我裴仁基能分得清好坏,这就应了下来。”
不说李密如何大喜,立即任命贾闰甫为元帅府司兵参军,兼直记室事,派他回去向裴仁基复命,并带给裴仁基书信,对他表示抚慰,接受他的归附。
接到信后,裴仁基立即率兵后腿到虎牢驻扎,以示归顺的诚意。
他这一后腿,萧怀静立即察觉到不对,让亲信手下去查,这才知道这些天频频有人与裴仁基接触,他猜测到大概是裴仁基与李密勾结了,立即就写奏折,让亲信速速送去江都呈给宇文丞相过目。
是的,他就是宇文化及安插进军中的人。
只是他的亲信一出营帐就被拿下了。
萧怀静被亲信护在中间,他看着裴仁基连连冷笑:“裴将军,您这忠君的假面具终于揭下来了?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你欺骗陛下多年,我一定要将你的所作所为都禀告皇上!”
裴仁基淡淡地说:“萧大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的人,实话告诉你,你写给宇文化及的信件我都截留了,如今不知道你的宇文丞相对你多恼火呢。我裴仁基忠于的是天地,是这天地间万千黎民百姓,而不是杨广这个暴君!”
“你男人你就承认自己是个叛变主子的走狗,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假话,骗谁呢!速速将我放了,我还可以向宇文丞相为你求求情,不然你被五马分尸可别怪我不拉你一把。”
“呵呵。”裴元庆冷笑一声,道:“多谢萧御史了,可我们父子最受不得的就是别人的威胁。”然后慢慢地朝他走来。
萧怀静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斥道:“裴元庆,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送萧御史上路,若是化成鬼魂,恐怕不用别人送奏折,自己比马跑的都快,到时候看你的宇文丞相会不会请法师将你封印。”裴元庆一挥手,身后的人如狼似虎般扑上去。
萧怀静能用的人都在这里了,可他的亲卫武功再高,也抵挡不住人海战术,不多时,一场毫无悬念的打斗就结束了。
看着躺在地上睁着不甘的眼神的萧怀静,对裴元庆说:“好生安葬了吧。”
之后,裴仁基就将军中来了一遍大清洗,无论是张须陀的人还是朝廷的人,一律清洗一遍,自然有人反抗,有人反抗就有流血死亡,每天都有人被拖出去埋了,看的静训心里堵堵的。
秦叔宝劝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无论是哪个将帅,都希望自己的大军中是干干净净的,不然若是上了战场被人背后捅了一刀,到那个时候恐怕死的人更多。像我,也是信任自己一手培养提拔的的亲信,人都是自私的,不为自己考虑,就得被别人杀了。”
叹息一声,静训无奈地说:“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眼看着一个个活生生地人瞬间就躺在地上了,心中就憋闷的慌,战乱的时候,人不如犬啊。”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话是这么说,但这辈子既然为人了,那就好好地过,好好地活。”秦叔宝劝诫道。
历史的洪流泥沙俱下,任何人能做的就是自救,然后才能救人,是她想偏了。这世上没有观音菩萨,她微薄的力量不能救全天下的人,也不会人人都救。
“我不过是一时想多了,你不用管我,做你自己的事情去吧。”静训为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盔甲,道:“我想明白了,有的人该死,是他做了坏事,有的人该死,是因为他的存在,威胁着别人的安全。”
“你想明白就好。”秦叔宝心中叹息,他的妻子心怀悲悯,这是好事。
等到裴仁基将军中清洗干净之后,李密带着人马就来了虎牢。
双方相见甚欢,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最高兴的莫过于单雄信了,他拍拍秦叔宝的肩膀,笑道:“当初贾家楼一别,我还以为日后要与二哥战场上相见呢,没想到我们还有并肩作战的一天。”
秦叔宝见过一众兄弟,高兴地说:“当初我就想跟着众位兄弟来瓦岗寨,只是家中妻儿老小却不能舍弃,故而才拖到今日,好在苍天有眼,让我们兄弟团聚了。”
静训定眼一看,可不是嘛,这李密身后跟着的人,有一般都是当初结拜的兄弟。
魏征看了一眼她的表情,笑道:“弟妹见笑了,这些人都说要尽快来见二哥,吵着嚷着来要迎接你们,翟大哥被吵得头疼,就让他们都跟来了。”
“那就多谢众位兄弟了。”静训抱拳谢过。
“都是自家兄弟,弟妹何必跟我们客气。”李豹刚说完,就被史大奈拍了脑袋,“魏先生是大哥,自然能称她为弟妹,咱们得叫二嫂。”
李豹虽然排行第三十七,但他岁数在这群人中算是大的,闻言嘿嘿一笑,也不在意:“这不二嫂看着比我们年轻许多,一不留神就叫错了,二嫂莫怪。”
“当不起您这声嫂子,你随意叫吧,叫弟妹也行,叫名字也成。”
秦叔宝道:“不用在意这些,想叫什么叫什么。”
裴仁基等人随着李密去拜见了翟让等人,归顺之事彻底定了下来。
只是,翟让看着下边把酒言欢地众人,自惭形秽起来,这些人要么是世族门阀出身,要么是武将猛将出身,就是混江湖的,随便拉出一个人,那在江湖上都是赫赫有名的,只有自己,论计谋比不过李密,论领兵作战比不过裴仁基、秦琼等人。越想,就越觉得屁股底下这把交椅跟钉椅似的,让人坐立难安。
思索了好几天,翟让终于下定决心,召集众位兄弟说:“我翟让虽然建立了瓦岗寨,可却比不过众位兄弟,比计谋比领兵作战,我哪一样都不配坐这第一把交椅。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今日早晨终于做了决定。”
“大哥,什么决定?”魏征问道。
“我决定将第一把交椅的位置让给李密,以后就让他带领大家并肩作战吧。”虽然已经做了决定,但心中还是十分难受,好在自己能控制住情绪。
李密脸上闪过一丝狂喜,随后立即被他压了下去,他站出来连连推辞:“这万万使不得,我李密何德何能代替大哥呢。”
其他人也都开口相劝,他们跟着翟让的时间也不短了,这汉子有情有义,是个不错的首领。
静训冷静地看着众人的反应,再看了一眼上首的翟让,心中隐隐感觉到,或许翟让早就察觉到了李密的野心,只是之前一直在李密的带领下大胜仗,他一时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这时候冷静下来了,也看清了李密此人。看他谁来劝都不松手的样子,她觉得自己至少猜对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