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不到一个时辰,全长安的大小官员都知道了静训怀孕的事情。
程咬金的府邸就跟他们挨着,程咬金夫妻听到消息后立即就赶了来,不仅带来了贺礼,还有她自家几个懂生产的嬷嬷,裴翠云拉着她的手,激动地眼里都有泪花,“可算是怀上了,娘和干娘最放不下的事情就是你们没有孩子这件事,这下可好,几位老人终于安心了。你这里帮忙的大都是没出嫁的姑娘家,哪里知道妇人怀孕生产应该注意什么,这几位嬷嬷都是我生产的时候在一旁帮忙的,我都给你带来了,有什么不懂的你就问她们。”裴翠云这些年孩子没少生,有女儿有儿子,让程家终于甩掉了三代单传的帽子,是以,程家的接生嬷嬷比别家的都有经验,不管是谁家她都大大方方的出借,几位嬷嬷自然也愿意,因为这些当官的根本不差钱,打赏起来毫不吝啬。
程咬金拉着秦叔宝传授育儿经,他终于有一项能赢过秦叔宝,自然要好好显摆显摆,把秦叔宝烦的差点把他踹出去。见秦叔宝不耐烦听他的,程咬金就对静训说:“妹妹,你想吃什么尽管跟哥哥我说,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只要有,哥哥都给你弄来。”
话音刚落,秦用就拎着一包点心进来了:“娘,昨天听你说想吃桂花糕,我买来了,您尝尝味道行不行?”
“得,这献殷勤的事情竟然让这小子抢先了。”程咬金拍拍秦用的肩膀,道:“孝敬你爹娘是应该的,以后也要心疼心瑶,若是敢欺负心瑶,我这老丈人的拳头可不好受。”
秦用咬着牙承受着岳父状似随意其实很用力的一拍,强忍着肩上的剧痛说:“岳父放心,我一定好好对待心瑶的。”去年两个孩子的婚事已经定了,就等着心瑶满十八岁就给他们成亲。
“什么岳父!叫叔父!”程咬金黑脸带煞地纠正未来女婿的话。
“行了,你自己刚刚都自称老丈人了,还不让人叫一声岳父?”裴翠云白了一眼程咬金,接过秦用手里的桂花糕,问道:“现在是夏天,还没有桂花吧?你这桂花糕从哪里弄来的?”
秦用笑道:“这是去年的桂花,用蜂蜜腌渍起来能保存一整年,我是跟人打听了,才知道有一家点心铺子有买的。”
静训接过桂花糕要了一口,里面的桂花馅料还是热乎的,她给面子的将一块桂花糕都吃光:“真香甜,我很喜欢,你这孩子用心了。以后这些事让你义父去办,你只管干你的正事去。”
秦用笑道:“我记得我小时候生病,我特别想吃卤牛肉,偏偏那天天色已完,又下着大雪,义父在军营回不来,娘您一个人冒着风雪就去敲那家卖卤牛肉的店家,硬是将店家从榻上叫起来卖给您,买回来了,卤牛肉都冻成冰疙瘩了,您又跑到厨下将卤牛肉热透了才喂我吃。后来吃了无数的山珍海味,可吃什么都觉得没有那晚的卤牛肉好吃。以前娘能为我买卤牛肉,为什么我不能给娘买桂花糕呢?”
没想到他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静训欣慰地拍拍秦用的手,“你有心了。”这儿子总算没白养。
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聊着天,李秀宁就直通通地捡来了,一见到静训就问:“你真的老蚌怀珠了?”
这话说的,静训扔给她一个白眼,“是,我是老蚌怀珠了。”
李秀宁看看秦用,笑道:“你这孙子都快有了,没想到还能再生出个孩子来,这叔叔和侄子没差几岁,这事有意思了。”
静训把白眼就翻上天了:“你要不是公主,我就让人拿大棍子把你打出去了。”
“别别别。”李秀宁笑着说:“我给你来了不少好东西,都是孕妇能用上的,看在这么多礼物的份上就被把我打出去了吧。”
众人又说笑了一回,才各自回家去了。亲近地人家都派了女眷上门探望,不怎么亲近的就送了贺礼来,连宫中的窦皇后和东宫,还有秦王府都有贺礼送来。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七个月后,静训阵痛了一天一夜才生了儿子秦怀玉,毕竟快四十岁的人了,这一次是元气大伤,做够双月子才得以出门,秦叔宝也卸了不少差事,专心在家陪妻儿老小。
后来,秦用和心瑶也成亲了,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女儿,裴翠云不耐烦看自家那些吵吵嚷嚷地孩子,就搬到这边跟静训一起照看两个孩子。
日子如水般流过,当初他们想解甲归田的梦想因为有了孩子,而且秦王一直不肯放人,所以他们的梦想一只没有实现。静训将后花园的珍花异草都拔掉,种上了各类蔬菜,她越种越上手,但最终能吃到嘴里的却不多——都被孩子们糟蹋地玩了,气得她抓住罪魁祸首狠狠地打了一顿屁股,这事才没有再发生。
转眼,秦怀玉都十一二岁了,将他送到学里,静训才松散下来,转眼又该给侄子们物色妻子人选了。
这天,秦叔宝下朝之后,就躲在房间里唉声叹气。静训看到了就问:“是不是怀玉那孩子惹你生气了?”他们夫妻都是沉稳的性子,也不知道这小儿子随了谁,性子跳脱的很,每天不找点事情皮就痒痒。
“不是他,是秦王今天跟我们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让你这么发愁?”静训为他倒了一杯茶坐在他身边问。
夫妻两个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秦叔宝就将秦王今天将他们叫到王府之后说的打算对静训说了。
“什么?”静训又愕然又愤怒:“那是他兄长啊!是他一奶同胞的亲兄长!他怎么能下的了手!难道他想学杨广?”
“你小声点。”秦叔宝将他拉坐下来,道:“其实,这事太子也不无辜,自从他摔断腿之后,后来的大唐的军功有一多半都是秦王立下来的,若是以前兄弟两个是差不多的,到现在就差出太多了,这种差距让他惶惶不安,在朝中他不止一次地打压秦王一派,所以,他们兄弟两个这一战势必要开打的,我以为会在陛下年老的时候发生,没想到这么早就发生了。”
“这是他们的皇权之争,咱们不掺和。”
“恐怕不成。”秦叔宝唉声叹气,他就是在愁这个,“我知道此事凶险,成了还好说,若是败了,一家子都没有命活,可我们自投靠陛下之后,就一直在秦王麾下效命,那就是纯正的秦王一派,若是大家都去,我不去,恐怕要引起秦王的猜忌。就算是太子赢了,我没参与,他也不会放过我这秦王部将。”
“不管如何,我们都不掺和这种内斗。叔宝哥哥,当年咱们认识他们兄弟的时候,太子只有十来岁的少年,面对强敌也不怯场,想用自己的小身板挡住砍向母亲和弟弟的屠刀。秦王那时候才三四岁吧,也知道护着母亲。看到他们现在的样子,我就会想到他们小时候的兄友弟恭,我不忍心他们兄弟相残,也不想让你的手上沾到他们兄弟任何一个人的血。办法我也想好了,明日你就别上朝了,我替你去告假。”
“这,可以吗?秦王刚说了这事,我就病到了,他恐怕会多想吧?”秦叔宝有些迟疑。
“没事,他多想就多想去吧,你这些年南征北战的,身上纵横交错的全是伤疤,有的伤当初不能及时救治,现在留下了不少的后遗症。这个理由谁也反驳不得。”
“既然如此,那就养病吧。”秦叔宝叹息一声,忠义自古就不能两全,他只能保住本心了。
李世民再来找,静训一概都挡了回去,探病可以,但想让他做什么,那是没商量的。
当尉迟敬德上门探病的时候,问道:“看着你挺强壮的,怎么就病倒了呢?”
秦叔宝道:“我从少年时代起就戎马倥偬,经历过大小二百多次战斗,屡次身受重伤,计量我前后流出的鲜血,总有几斛之多,怎能不生病呢?”
尉迟敬德想想也是:“那你就好好养着,我得空就来看你。”
送走尉迟敬德,静训回来跟他说:“恐怕秦王要动手了。”
果然,武德九年六月四日,秦王李世民带领部下诛杀了皇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接到太子和齐王被诛杀的消息,李渊当场就晕了过去。等他病好之后,就将皇位禅让给了李世民,自己做了太上皇,朝事一概不管。
然而,事情并没有完。或许是心中有鬼,李世民登基之后,夜夜做噩梦,世人都说是太子和齐王的鬼魂找回来了,李世民自己也相信了。他想着,生前我都不惧怕你,死了也不怵你,于是让当日参与事变的部将晚上站在寝殿外为他站岗。
换了一批又一批,李世民还是噩梦连连,最后无奈,只好将秦叔宝请出山。说来也怪,自从秦叔宝站到寝殿外后,李世民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但秦叔宝自己也不能夜夜执勤,最后还是尉迟敬德自告奋勇来跟秦叔宝换班,之前他来执勤的时候并没有拿着玄武门事变那天的兵器,这次请了圣旨之后,将沾了无数人血的兵器带上了,一手单鞭,一手八尺长矛,这才镇住了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