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终于回来了。”不知道要怎么称呼才对,所以落心一直是称呼芸若为夫人的。
然而,当芸若越来越近的走向落心时,落心傻了,“夫人,你的发……你的发……”那一头白发是那么的让人刺目惹眼,也更让人心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芸若有了这般的变化。
“皇上来了吗?”芸若轻轻细语,她有一种感觉,暮莲宇极就在这院子里,也是他派出了所有的铁骑。
“皇上刚到,正要去找你呢。”落心正在回话,那边暮莲宇极已经听到声音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他接到消息,发现了明书将两个不明的女子送到了皇陵附近的这座院子,所以就派人前来查探,却不想果然就是芸若和落心。
“芸夕,到底发生了什么?”暮莲宇极刚刚才到这里,所以还未接到暮莲澈坠崖的消息,但是此时芸若的那一头白发着实是吓了他一跳。
“皇上,这座院子赐给芸夕,好吗?”芸若轻轻的仰头,一张带着祥和的小脸上写满了期待,如今,她只想生下她腹中的孩子,这是她活着的希望。
“好,这院子朕就赐给你,可是芸夕,你告诉朕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轻轻摇头,眸中却已因为暮莲宇极的追问而现出了泪意,“皇上,让我安静的住在这座小院里,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我的生活,可以吗?”她知道现在的她无论是走到哪里,都会有暮莲宇极派过来的人跟随左右的,无论怎么样的选择都是逃不过,所以她宁愿就选择了这里,清静而雅致,好过京城西街的那个小院,她一心只想无人扰。
“朕也不可以吗?”暮莲宇极被她小脸上的执着吓到,越来越想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想守着我娘的画象诵经三载,请皇上恩准。”
“青莲她,果真就是你娘吗?”暮莲宇极的声音颤抖了,他早就猜到,只是无从证实。
“是的。”芸若郑重点头,“皇上,请帮我找一个人,除了她我谁也不想见。”芸若不理会暮莲宇极的问题,她的心已经不会思考了,她的脑子里已渐渐空空如也一般,她只想要她眼下的安静。
“是谁?只要能找到的我一定帮你找到。”她的神情吓坏了暮莲宇极,让他也不敢过紧的逼问她的一切。
“楚忧儿……”她轻轻说出,院子里的雪色映着她的脸一片迷离。
“楚忧儿……”暮莲宇极默默的念了一遍又一遍,“她是谁?”
“我娘把我交给她,青君说,她还活着。”道出了这些,芸若再也不想说话了,她好累好累,身体疲乏,而心,更累。
就在暮莲宇极轻轻点头的时候,芸若无力的笑了,经过他,向屋子里走去。
暮莲宇极望着芸若走向屋子里的背影,是那么的孱弱惹人怜惜,可是她的神情让他甚至不敢追过去抓着她继续盘问。
她的神情好怪。
她是青莲的女儿,这一个认知让他悲喜交加。
大门口,暮莲卓已满身是血的被铁骑背了进来,“父皇,夕儿她,在哪里?”
暮莲宇极长臂一挡,“卓儿,她许我给她安静,她只想为她母亲诵经三载,卓儿,别扰了她吧。”叹息着,芸若刚刚说过的每一个字都痛在他的心里一样。
“父皇,夕儿她,她似乎性情大变。”就在暮莲澈掉下悬崖的那一刻,芸若突然间就变得冷冷的而不理世事,甚至连暮莲澈的身死也不加追问。
“卓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父皇,三哥他……他落崖了。”
“可有消息吗?”
“派人下去找了,还没有回复,估计……估计……”暮莲卓说不下去了。
“所以芸夕才会白发的,是吗?”暮莲宇极抓住了暮莲卓的手臂,刚刚这一个答案连他都是揪心的痛,更别说是芸夕了,毕竟他们也是夫妻一场,不管是不是有名无实,但是那天地是真真的拜过了的。
“父皇,我也不想是三哥而不是我,可是……”暮莲卓说到这,竟是急怒攻心,一下子昏死了过去。
“卓儿,卓儿。”暮莲宇极大叫,可是无论他的声音多大,暮莲卓听不见,身后的芸若也仿佛没有听见一样的走了屋子,也关上了门。
落心只得随着芸若走了进去,刚刚几个人所有的对话她都听到了,怎么也没有想到三王爷会有此变故,那样一个俊帅的男人呀,那是许多女人的梦。
可是,他却落了崖。
椭圆的铜镜前,芸若安静的已坐了许久许久,镜中的她的发,她看得清楚,也终于明白了刚刚在崖边在院子里所有人的反应。
一滴泪在这一刻终于落下,还是为澈,他为她死,她为他而白发。
那泪珠儿落下的瞬间,心口钻心的疼突然间让她忘记了那痛的根源。
她怕忆起那个人,那是澈。
大周朝的皇陵突然间出现了许多的官兵,然而那目的却是皇陵附近的一座小院。
青君再也没有出现,而明书也得到了消息从京城里消失了了。
小院里每日都有人送来吃的用的,但是,却没有任何人敢走进来扰了芸若的安静。
暮莲宇极答应过的,也全部都做到了。
暮莲卓没有来,那是暮莲宇极的旨意,而他更是愧对芸若,他不敢见芸若,三哥没了,他也有责任。
暮莲卓还是大周朝的太子,伤好了,他把自己沉浸在国事中,让自己忙碌的无暇去想去顾及其它。
他不敢去想芸若,只要想起了,就是无边的心的疼痛,仿佛那一夜的那一剑一剑又刺在了他的身上一样。
然而一个最最离奇的事情就是,暮莲澈彻底的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那山崖下竟然没有暮莲澈的存在,生见不到人,死也见不到尸。
有人说,暮莲澈死了,被那山谷间的野兽叼走了。
也有人说,暮莲澈还活着,他很有可能失去了记忆然后走失在这世间的某一个角落。
种种的传闻流传在民间,然而却谁也无法得到证实。
芸若从未向落心问起暮莲澈的一切,似乎她根本不关心暮莲澈的生死。
每一次当落心向悄悄被暮莲宇极派来的李姑姑汇报这些的时候,两个女人都是一片唏嘘,没有人会相信芸若是铁石心肠的不在意暮莲澈,因为,她的一头白发早已说明了一切。
“落心,芸若她还好吗?”这是李姑姑每次来都必要问的话题,一次又一次,却从来都不嫌老套和麻烦。
“夫人很好,每日里看书、做画、写字、抚琴,安静的诵经,日复一复她重复着的都是这些同样的事情。”
“唉,就快生了吧?”
“嗯,最近孩子踢着夫人也越来越频繁了,夜里也常常醒呢。”
“上一回我让你对她提及的,我想要见见她的事情,她可应了吗?”李姑姑真想亲眼见一见芸若,虽说她与芸若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可是芸若初入宫的时候就是她亲自去王丞相府接的,而且她的惦念也是真的,只是提了几次芸若都不见她,芸若甚至连水离也不见,除了落心,她的世界里不容任何一个人踏入,她彻底的自闭了她的心她的生活,真担心她的孩子呀,将来一定是一个喜静的孩子。
落心摇了摇头,“我每次提起,她都是呆呆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句话也不说。”
李姑姑来了又走了,芸若还是生活在一个只有她与落心的世界里。
芸若最喜欢的事就是当李姑姑送来一些布料的时候,她就剪了裁了缝了绣了一件件的小衣服或者小裤子,再做了一双双的小鞋,那是一种天生的母性心怀在作崇,让她喜欢极了,从前的她很少做这些,可是一旦学起来做起来,却比谁都做的好。
正绣着手中的一件小枕头,眼睛望着那枕上的花样,那是一对小鸟从树枝上欲要飞起的画面。
她怔怔的望着那小鸟,手中的针刺下去的时候,血珠儿在手指上形成了圆圆的一滴,心头一怔,她起身走到了院子里,“落心,我想要去外面走一走。”
这要是在以往,本就是很普能正常的事情,可是这会儿这却让落心震惊了,芸若已经有了八个多月的身孕了,正是夏初,天气不冷不热中,出去走走本无可厚非,可是芸若这突如其来的决定让落心犹豫了,倘若出去遇到什么不该遇的人那就遭了,她可不想这么关键的时候芸若出什么差错,“夫人,后园子里走一走吧,外面都是山路,夫人万一有什么闪失,奴婢真的没办法向皇上交待。”落心劝着,说什么也不想让芸若出去。
“我只是想随便走一走,落心,我从前住过的地方,是不是有鸳鸯枕头?”刚刚在做着小枕头的时候她突然间想起从前的一对鸳鸯枕,不知道为什么,那鸳鸯枕让她恍然想到了一个人,只是那人却是模糊的怎么也无法在脑子里凝聚起来。
“有的,那是在三王府。”落心说完就想要掌自己的嘴了,所有的人最怕提及暮莲澈,都认为芸若的变化是因暮莲澈而起,只怕她的自闭症会更严重。
随知,芸若突然间笑了,“三王府,我从不知道,三王爷又是谁?”她知道李姑姑,知道水离也知道暮莲宇极,就是不记得三王爷了。
落心想起了芸若回来的那一夜到现在,无论落心与她说什么,她都是不声不响的听着,就仿佛那是千里之外的别人的故事,只与她不相干一样,而且那夜她请皇上给她安静生活的时候她也没有一句提及暮莲澈。
难道芸若已经把暮莲澈摒除在了她的世界之外了吗?
落心瞠目的捂着嘴,最近,她一直以为芸若心狠,竟然从不问及暮莲澈的事情,只是她那一头白发又让落心无从责备她。
这一刻,落心懂了。
芸若是怕忆起暮莲澈,所以,她忘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