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底黑字的纸张铺展在暮莲澈的桌面上,那是边域战场送到京城里的信息,看着落款原来是军机堂抄送的。
芸若一字一字的细细读来,越看越是惊心,原来暮莲卓受了伤,原来他正在赶回京城的路上。
可是,他回来时,她已为人妇。
手中的纸张慢慢滑落,芸若定定的靠在桌前,眸中是阳光闪烁中的尘埃点点,就仿佛她的心一片混沌。
阿卓伤了。
阿卓要回来了。
望着尘埃,她的眸中悄悄的溢出了泪,如果她再多等他几天,说不定他知道了她的一切就会原谅她就会娶她呢,因为有爱为基础,一切都极为可能,可是如今她却嫁给了暮莲澈,澈还不知道,如果澈知道了,她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担忧阿卓,也担忧自己,颓然坐在暮莲澈坐过的椅子上,暮莲澈早就知道她喜欢的是阿卓,因为她曾经不止一次的对他说过。
这样的一刻,心已经飞到了阿卓的身边,她想要知道阿卓的一切,他伤了,她便惦念,除此外的一切,她的心再也不能掺杂入其他了,嫁给了暮莲澈,她就要真心待他。
想想三日后的入宫,他们要一起拜见皇上和德妃以及宫中德高望重的嫔妃们,还有半个月后皇上的生辰,这都是她可以见到阿卓的机会了,只要让她远远的看一眼就好,只希望当他知道自己已嫁为人妇的时候不要伤心也不要怨她,其实她真的不得已。
静静冥想和忧心中她坐了多久她不知道,只是当门外杂踏的脚步声传来时,她才恍然惊醒,急忙就拾起了那张纸再放回到原处,拾起坎肩在手上,都是这坎肩让她知道和看到了一切,重新穿回到身上为还在颤抖的身子添一许暖意,她的身子好冷,她的心更冷。
门轻轻而开,飞苏走了进来,“王妃,王爷说他有事与安王爷出去了,晚上就请小姐独自用膳吧。”飞苏有些不开心,芸若才嫁过来一天而已,暮莲澈就被安王爷叫走了,那个安王爷可真不识趣,而三王爷更不该,怎么能任人说拉走就拉走吧,让她真为芸若不值,主子脸上无光,她做下人的脸上也就无光。
芸若却淡淡一笑,努力从刚刚的阴影中解脱出来,她必须要面对现实,暮莲澈是她自己亲选的夫婿,“王爷许是有要事吧,走,我们回房去。”不知为何,暮莲澈与暮莲风的离去让她想起了阿卓,难道是阿卓回来了吗?
心里揣测着,她却没有任何办法知道王府外的消息,如若水离在那该有多好,至少也能为她分些忧,可是如今只有飞苏在她身边,偏偏飞苏就是与她分心,飞苏是王丞相府的人,自不会帮着她的。
回到了房中,红红的帷幄和帘帐犹在,喜婆说了要待大婚三日后再行撤了,这一幕幕的红刺眼的就在她的面前,心下难过,人也没了胃口,只是不吃却不行,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小东西在等着吃呢,“飞苏,吩咐下去,今晚上我就在房间里用膳了。”只一个人而已,哪里吃都是一样的,她也不想摆什么排场,舒服自在就好。
看芸若竟然丝毫不在意,飞苏可不管了,待粗使丫头上完了一桌子的菜退了出去时,飞苏便急忙低声道,“王妃,王爷大婚才一天就出去办事了,知道的是因为他去办事不留下来陪着王妃,可是不知道的就难免要嚼舌根了,这两天在未回宫省亲前王妃最好多与王爷交好,不要让他经常出门,这样面子上才过得去,也才能在王府树威。”
芸若默不作声的听着,待听完了每一个字,这才淡淡道,“飞苏,这是我与王爷间的事情,你做好你份内的事就好了,以后断不得再提这些事,我不想听。”飞苏的话明着是为她鸣不平,可是她怎么听怎么都有别扭的意味,好象在挑拨自己与暮莲澈的感情一样,虽然她不爱暮莲澈,可是从孩子的立场来考量,他是她孩子的恩人一样,知恩图报,她要善待暮莲澈。
飞苏想不到她不过是随口说说,芸若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应,她扑通一下就跪在了芸若的面前,“奴婢知错了。”心里不服,可是嘴上却不敢,如今在这三王府除了三王爷就是芸若最大,她一点也不敢造次。
“你跟着我一起入宫又一起出宫,虽然你是相府的人,我却也并未薄待了你,你乖乖做人便是,再不可得寸进尺。”其实从前在宫中,飞苏偶尔去清央宫中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睁不想惹上麻烦罢了,如今在三王府再没人为飞苏撑腰了,她也再由不得飞苏那般放肆了。
飞苏垂头咬咬牙,“飞苏也是为王妃好,谁知……”她还是不高兴,王妃这人真是好坏不分,却不想芸若数落她不是因为她说了暮莲澈什么,只是不喜欢她乱嚼舌根喜欢打小报告的性子。
“起来吧,三日后入宫你也随我去吧,清央宫那里的路你比我还熟悉,到时候还要请你带路呢。”芸若语气平稳的说完,那边飞苏早已吓得如筛糠一样,原来王妃什么都知道,那么阿卓的那张字条她也知道吗?
垂着头,却不敢问芸若,一声不响的站起来退到了一边,默默等待芸若用完膳。
那一夜,芸若便在睡房里静静的看书等待暮莲澈的归来,管事婆子来看了她一回,只说让她先睡了,说也不知道王爷要何时才回来,芸若却怎么也不肯睡下,生怕睡得正香被暮莲澈……
她怕,怕暮莲澈知道了她有身孕的事情,再瞒着一个半月,那时候如果他还未发现那就大功告成了,小腹还是每日偷偷的缠着,她查过了医书,只要不缠得太紧那便没有关系,但是在这之前,她必须要小心翼翼,防范所有的可能。
夜渐深了,暮莲澈还是没有回来,芸若便让飞苏添了炭火就去睡了。
近午时她才起了,所以并不困,终于听到门外有声响的时候,芸若立刻全身都紧张起来,暮莲澈终于回来了。
她手中的书立刻放倒在一边,然后头就靠在靠枕上闭上了眼睛,这样就造成了一个极自然的睡去的场面,暮莲澈就不会怀疑了,希望他会放过熟睡中的自己,而她要等他彻底的睡着了,她才敢睡去。
朦胧的烛光让这假寐有了难度,她不敢眨眼也不敢动一下,哪怕是小手指的微微一翘也不敢。
门开了,暮莲澈走了进来,暮莲卓回来了,少不得他们兄弟几个一起去五王府里看望了他,果然伤得很重,一人独挑几百人,这般的蛮力也就只有他才做得出来了,那些胜利都是他不要命的争取呀,他真是不懂暮莲卓的心,其实活着才最重要,真的没有必要那么玩命,君子智取才是道理。
他与暮莲风踏入暮莲卓的房间时,暮莲卓随即就送来了极为不友善的目光,他知道,那是因为芸若。
暮莲卓必是已知道芸若嫁给了自己吧。
可是,一切都已成定局,他再番不怨也没有办法了。
嫁了就是嫁了,洞房已过,那白布上的梅花开就证明了一切,他的夕儿是属于他的。
本来,为了不打扰暮莲卓休息,兄弟几个是打算见了面安慰一下暮莲卓就离开的,却不想暮莲卓死活也不让他们离开,他心里猜想着其实主要是不想让他离开吧,暮莲卓一定是以为自己回去早了便是去陪伴芸若了。
那又如何,她是他的妻,这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他知道暮莲卓要回京,却不想竟回来的这般的快,可是再快也是赶在他大婚完毕后才回来了。
轻轻的坐在床沿上,芸若歪睡在靠枕上,她睡得真香,胸口一起一伏中那微微的耸动突然间让他有了感觉,昨夜里的一切他还是什么也记不起来,她的唇娇艳欲滴他却不知道那味道如何,还有她的身子,明明已经独属于他了,可是……
走到桌前吹熄了烛火,立刻就暗下来的室内让一切都变得朦胧,让他的身体更加的想要期待床上的女子,可是她睡得真香,让他不忍扰醒她,昨夜的她一定是累极了吧。
再回到床上,他在黑暗中扶着她舒服的躺在鸳鸯枕上,身子一斜便歪倒在她的身边,腰下一咯,竟是一本书,他悄悄拾起放在了床边的木椅上,手拉帘帐,明明可以一室春光,他却忍了又忍,只为让她好眠。
侧身倾听着她的呼吸,吐气如兰中,馨香满溢,让他一时怎么也睡不着了。
轻巧的身半起,只想偷偷的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印上独属于他的印迹就好,只一下,他轻轻的,绝对不会吵想他。
于是,男人的气息慢慢的逼近了芸若。
醒着的她,早已因为装睡而难过,此一刻他的吐气就在她的脸上,黑暗中眼睫轻闪,一截藕臂极自然的随着身子轻动而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