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各位呆若木鸡,尤其是大太太和白若怜,脸上的惊讶如出一辙。
萧楚渊神色淡淡朝白知礼点点头,开口道:“昨夜国寺失火,本王有幸在场,见白二小姐被困房中无人相救,便出手带她脱离火海,又马不停蹄地将人送了回来……只是……”
他拉长了语调,扫过大太太和白若怜:“只是却被误会成暗通款曲的奸夫淫妇,要捉了本王去沉塘呢。”
白知礼的目光好似能戳死人,朝大太太那瞪去,连忙朝萧楚渊拱手:“王爷莫怪,内人不懂事,臣在这替她陪个不是了。”
白清月看着他,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举止轻浮的男人竟是西平的楚王爷。
其母妃早逝,是皇帝心尖上的人,只可惜生他时难产而亡,连带着他也被皇帝厌弃,不过就算如此,楚王的眉头也不是白府可以触的。
“老夫人,老夫人!”
突然花嬷嬷惊叫一声,再看老夫人垂手而坐,耷拉着脑袋显然已经晕了过去。
呼啦一下,一大帮人全围住了床榻处,叫大夫的叫大夫,掐人中的掐人中。
萧楚渊站在原地稍显尴尬,白清月上前道:“多谢王爷今日相救之恩,只是此景不便多留王爷,改日定会登门拜访。”
“好。”
男子深深看了她一眼,嗓音低沉说完便离去了,白清月这才松了口气。
一连三日,进了白府的大夫没有一个诊出老夫人是何病症的,白若怜更是日夜不离其身旁,累脱了形。
府里谣言渐起,都说白清月是不详妖物才害的府里灾祸连连。
这日,白若怜请缨去找京平有名的神医扶桑,来医治老夫人,就连白知礼都赞她纯孝。
白若怜一走,伺候人的活就落在了白清月身上,她也确实事事亲为,花嬷嬷皆看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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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连夜小雨,一如白清月入府那日。
她刚为老夫人擦了身,就见花嬷嬷带着一大帮子女眷进来了。
“大小姐回来了,神医也一块跟着回来了。”年逾半百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大房、二房的女眷挤在小小的内室里,男子则站在外厅,等候神医。
白清月一声不吭地继续做手上的事,直到哗然骤起。
帘子被撩开,神医扶桑看着很是年轻,不同于楚王的邪肆,浑身气度温文尔雅。
“这位便是神医吧,我家老夫人的病有劳了。”只要不沾上白清月,大太太还是很端庄达理的。
扶桑点点头,也不在意里圈外三圈的人,坐在床榻边朝白清月一笑便诊治起来。
没有片刻功夫,他收回手认真对着众人道:“老夫人的病并不难治,只是需要一味药引。”
“神医请讲。”白知礼很是着急地问道。
“人血。”扶桑淡淡说道,余光瞧着白清月不放。
原本喧腾的场面冷了下来,白若怜朝身边的槐嬷嬷使了眼色,走上前去。
“用我的血吧,只要能救老夫人,让我做什么都甘愿。”她一副大无畏的样子将众人感动的够呛,大太太更是泪落簌簌。
此时槐嬷嬷也跑到她身边,声泪俱下道:“万万不可啊,大小姐今日为了老夫人的事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如今再出血怕是活不成了啊。”
主仆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相得益彰。若是白清月猜的不错,下一步便是要逼她出血了。
一时之间,大太太和白若怜抱头痛哭,不知道还以为是老夫人已经去了呢。
“白府丫鬟婆子这么多,又不是非得用姑娘们的血。大姐还是别哭了,老夫人无大碍应是喜事。”白清月冷冷开口,一针见血。
这话说的一点不假,本来还沉浸在感动中的白知礼和白娉婷,听见这话也开了窍,再听白若怜的哭嚎也腻味起来。
“二妹这话说的未免太不近人情些吧。”郎朗男声插了进来,甚是陌生。
她抬眸看去,是兄长白远,称呼虽是得体,但话中亲疏立见。
见气氛不对,扶桑大笑了几声:“刚刚不过是在下开的小玩笑,老夫人的病症开几服药便能痊愈,各位不必忧心。”
都说神医扶桑阴晴不定,好开玩笑,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今日真是多谢神医了。”白知礼行礼道谢。
扶桑摇摇手:“若说谢,倒是真要谢你们白府的一位姑娘。”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白若怜的身上,既然是她将人请来,那神医所说也自然是她。
大太太拉着她的手打趣道:“若怜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就是心善纯孝。”
白清月站在一旁,内心毫无波澜,眸中讥讽一闪而过。
“大太太真是说笑了,”扶桑看向白若怜,不带半点温度,“在下与白大小姐并不熟悉,不过才相识,怎会为她来救治老夫人呢?要知道就是皇帝请我,我也照样可以不去。”
在场众人的脸色陡转直下,谁也没想到扶桑竟口出如此狂言。
白知礼也有些面上无光,朝堂江湖一直两不想交,不同于政权晦涩,江湖门派的势力更是纷杂难分。
“那不知神医是为谁而来呢?”白若怜幽幽开口,语气怨怼,好似扶桑是那抛弃她的情郎。
没有回答,他转身到白清月前站定,语气温柔:“绾绾,许久不见,你可还好?刚刚忙着诊病,没有与你说话,可不要怪罪扶桑哥哥。”
白清月哑然失笑,这人的性子一如当年,怕是在得知白府老夫人病重他就在筹划了,不过是为了给她撑腰罢了。
“如你所见,我很好。”
说起两人相识,要追溯到五年前,白清月误入密林狼穴,深受重伤,是采药的扶桑将她救回,还强行认她做妹妹。
“我倒是觉得你一点都不好,”扶桑又转回看着白家众人,“绾绾与我虽无血缘,但却如我亲妹,你们白家不要她,没关系,医门要她。今日我上府不过是为了探望一二,日后若是让我知晓绾绾不顺心了,医门便与白家势不两立。”
白清月站在他身后,心里暖的发胀,对自己说:‘你瞧,白家的感情也不是那么重要,你还有这么多胜似血亲的人,莫要辜负他们。’
槐嬷嬷阴测测的看了扶桑一眼,将自己隐匿入了人后,低头当起木桩子。
白知礼本来是怀疑白清月的身份的,可现下看着她和扶桑的关系,再看看那张肖似他的容貌,心再一次动摇了。
“你们医门要她,那正好,赶紧把她带走吧,先是楚王后是神医……白清月你勾人的本事是不是和你娘一样好?”
大太太这话其实不是说给白清月听得,而是说给白知礼听得,她看出了自家夫君的动摇,才不得已出口相伤。
扶桑眉头紧锁、怒极反笑,沉下声音说道:“大太太,我扶桑能救人也能杀人,是神医更是鬼医,今日这话最好别再让我听见第二次,不然……”
男人的威胁白知礼的警告使她身形晃了晃,大太太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憎恨外室女,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自始至终她都没想过,白若怜是冒牌货,而白清月才是她真正的女儿,也正因为如此,她的后半生在悔恨与癫狂中度过,得不到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