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到了张媛媛家，张媛媛爸看到黄珊也跟来了不由一愣。我估计他显然也没想到黄珊会来，为了场面不至于太过尴尬，我说叔我们来了。张媛媛爸把我们让进屋里，我原来经常来他家串门，在这里熟门熟路，习惯性就过去帮忙，但张媛媛爸和我说，铁林啊，你先坐，叔给你炒个菜，你等会啊！
我叔原先跟我两可没有这么客气过，我合计要么是因为黄珊在这儿，要么就应该是有事情找我！我回了屋里，张媛媛和黄珊一左一右相对坐着，中间留了个空缺。我就算再没有眼力价也知道这个火炕是留给我的，我上了桌，就听张媛媛忽然跟我说，吴铁林你还回不回学校了？
还没等我说话，张媛媛爸端着一盘菜进门。张媛媛爸说，不上就不上呗，又不是什么大事，你看铁林现在不也挺好吗？张媛媛说，爸，钱什么时候都能挣，但书你错过了就错过了，往后再想念也没这个机会了！
我知道张媛媛这话不假，但没办法我这个人压根就不是个念书的料。我说我跟你可不一样，你是念书的料，往后肯定能考上大学。我就不行，你让我再学个一百年，我也还是考不上。张媛媛说你跟你弟就是一心钻钱眼子里去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取舍呢？是你现在是挣钱了，但你要知道你失去的其实更多！
黄珊小时候为了生存，早早就出来做买卖了，也没上过什么学，她以为张媛媛这话其实是在针对她，就说上学有用，但也得分人，要是光死读书，你就算学历再高也没用。张媛媛说死脑瓜骨是上不了大学的！
其实在八十年代，上大学确实是一件能够光宗耀祖的事情，这就跟古代中秀才差不多，非常难。尤其是她一个女孩子，更是难上加难。也正是因此，张媛媛这小丫头才会这么骄傲。黄珊说，可惜从古至今，学历高的只能给人当枪，领头羊还是得有主意，会用人！
我看她们两人越说越僵，再这么下去不用吃饭了，直接就得开批斗会了。我急忙打岔，说行了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路都是自己走的，走成什么样那都靠自己。走好了没人给你掌声，走岔屁了也没人会拉你一把，说不定还得笑话你，想不被人笑话，说三道四的，那就得自己要强。赶紧吃饭吧，别说那些没有用的。
张媛媛爹说对对对，赶紧吃饭，人活一张嘴，吃饭才是最重要的！我看张媛媛爸好像老有什么话说，我就犯嘀咕，看来这事情还挺棘手，不然她爸也不用费劲巴力的把我弄过来，又弄了一桌子饭菜。这要以前，直接喊我一声，我还不屁颠屁颠给他办了？
我看着张媛媛和黄珊还在饭桌上掐来掐去，合计赶紧把话题往老张身上引算了，免得到最后烧到我身上，我就说叔啊，你们单位最近咋样啊？老张一听这话就一脸的不痛快，说还能怎么样，不景气呗！
我一听这话心里就有数了，我合计老张多半是找我来借钱的。也真是难为他了，找我一个小辈借钱，这口还真是难开。这要是别人，我也就装糊涂了，毕竟都是左邻右舍，有一个开口，就有其他人跟着开口。钱从来都是借出去容易收回来难，指不定你就遇到不要脸的！但老张跟我爹的交情摆在那儿，我跟张媛媛又是青梅竹马，于情于理这钱我都得借。
我估摸着老张虽然有心，但到头了可能还是不好开这个口，就主动说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家家不都这样吗？我爹也是，这临过年了就发了两斤猪肉，发了点米面粮油！老张叹口气，我说叔，要不您也下来咱做点买卖得了。我听说您以前在汽水厂干过车间工人，现在汽水厂改制，您熟门熟路，要不干脆承包个得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民以食为天，反正到什么时候吃都不过时。
老张一拍大腿，跟我说他其实早就有这么个想法，就是一直没落定。我合计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也别让老张为难了，就说叔，我其实也挺看好汽水的，要不这样，我往里投点钱，您也算我一份！
老张说，这不好吧。我说多多少少，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回头我把钱给您送过来！张媛媛忽然说，我觉得干汽水还不如去承包美利坚那个饮料。我说拉倒吧，那玩意也太贵了，一瓶能买五瓶汽水，谁能买得起！
张媛媛白了我一眼，说我鼠目寸光，我也没跟她争辩。老张说对，那什么可乐太贵了，喝起来还跟中药似得，谁能有事没事就去喝中药，那不是有病吗！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发现，我当时确实是鼠目寸光，没看得那么远，我也是从那会儿才真正佩服张媛媛，这丫头虽说不怎么接触社会，但人从来就没和社会脱轨，高明着呢！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我回家以后让我弟给老张送钱，我弟问我怎么不去，我说让你送你就送，再墨迹信不信我一脚踹死你！
一转眼就到除夕了，实话实说这个年真不怎么消停，我妈让我带着黄珊出去拜年，从初一到初三，我走的腿都要断了，当然这其实都不算什么，关键就是七大姑八大姨拉着黄珊说长道短，这让我有点不能接受。我合计再这么呆几天，我真得提前交代了，就跑去托运站找黄老大，问他有没有什么急活，只要能离开家里就行。
黄老大说人家过年都合计歇歇，怎么你小子就想往外面跑，老实交代你在外面是不是有相好的了！温老四恰好也在打扑克，在一边起哄说什么外面了，这小子早把人姑娘给领回家了！一群弟兄们就跟着起哄。
黄老大说，明后天还真有一趟，本来我合计让你好好歇歇，但你既然想跑那这趟活就给你了！我说行，那你再给我带一个人。黄老大问我那你弟呢？我说我妈一共就两个儿子，这一过年要是都跑了，那我妈心里得多堵得慌，怎么着也得给她留一个儿子在家。
我离开托运站，在城里闲逛，不知不觉走到市医院。医院不比别的单位，常年开门，毕竟常年都有人得病，因此门口那些小馆子、小卖部也都跟着开张。我在医院门口随便找了个烧烤店，刚一进去就见到一个背影挺眼熟，这不是杨涵大夫吗！
还没等我上去，两个一看就不像好人的盲流子嬉皮笑脸走到杨涵身边，其中一个说杨医生，又见面了！杨涵一愣，抬头看盲流，说是你啊，有什么事儿吗？盲流说我这今天刚出院，但我觉得我病还没好，要不您再给我看看！
我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现在这群盲流真是给我们这些同行业者抹黑。你说你调戏人家大姑娘，你就算不背个书你好歹也来套国外那种小资的腐化一下人家，哪有这一上来就明目张胆占便宜的！杨涵很认真的问对方，说你哪儿不舒服！盲流就说，哪哪都不舒服，要不你摸摸，你摸摸你就知道我哪不舒服了！
杨涵再笨，这时候也知道对方是在调戏她了，脸上一红，说那你去医院吧，你先去拍个片子……盲流就说，拍啥片子啊，你直接摸就完了！
我一把拉住盲流的脖领子，我说你让让，这么没眼力价呢，没看到她等人呢吗！杨涵一看到我，顿时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她第一个动作居然是拿起铜钎子护在胸口。没办法，我之前两次就没给人家留下过什么好印象！盲流子一看我捷足先登挺不高兴，说兄弟，干啥都有个先来后到，不是你说啥就是啥！再说，你没看到杨大夫拿钎子呢吗？
我说那也是防你！我一脚踹在盲流子膝盖上，跟着从桌上抄起钎子一下扎在他后背上。我也没跟盲流废话，拉起杨涵就走。我两走到门口，杨涵结结巴巴问我拉着她干什么去。我把手松了，说杨大夫，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就没明白那两个盲流是要占你便宜吗！
杨涵说那都是她的病人，我打断杨涵，我说病人就不能是坏人了？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不会是坏人。杨涵也没说话，但看得出来她显然很不同意我的说法，我觉得这姑娘实在是有点傻缺，她这么卡愣子的人到底是怎么做上医生的！
我说得了，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去了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杨涵一脸不服气，说去就去，谁怕谁。但是，但是你不能欺负我……
我说行，我肯定不欺负你。杨涵点点头，也没说别的。我拉着她走出去老远，忽然笑着问她，我说杨大夫，你就这么跟我走了，你咋知道我是不是拐卖妇女的，说不定到地方我就把你给卖了！
杨涵说你虽然不是好人，但你也不是坏人啊！我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这杨大夫还真是要多迷糊有多迷糊，以后也不知道要被多少人骗！杨涵问我笑什么，是不是笑她？我说不是，我是觉得你可爱。杨涵脸一红，说谢谢。
我带着杨涵到了体育场，我们这里冬天太冷，也没法搞什么室外体育，所以每到冬天体育场都会变成溜冰场。我跟我弟以前没少来滑，只是后来这片滑冰场莫名其妙就变味了，变成了一片“摩的”。其实说白了，就是你花点钱就能在这里面随便摸。要是再有点别的想法，那就得出去单聊了。
我拉着杨涵进了冰场，我两到了角落，我一边给她指里面的人一边跟她说这个人什么情况，那个人又是怎么背着媳妇出来搞破鞋的。杨涵显然不敢相信，我就跟她说这个世界就这样，不是她想的那种非黑即白，其实好多人都活在中间儿了。
我正说这话，杨涵忽然一声尖叫，说有个人摸她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