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何亦薇这娘们还真是没事找事!你说你个女人,又不是跟黄珊一样混社会的,从小在底层社会里摸爬滚打长大,这会儿站出来不是闹吗!
但偏偏我还没办法反驳,因为之前何亦薇劝我的时候,就和我说过,这都不叫事儿,还是得顾全大局。
我就和她说,他们欺负我女人了,我得给我女人找场子。这会儿何亦薇反过来这么说,等于是将我一军,我要是不让她去,回头她就得拿我的话来噎我,到时候我也不好去了!我知道她这是担心我出事儿,这完全是出于一片好意。
我就跟她说,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这个事儿不能这么办……何亦薇没等我说完,直接就给我打断了,她跟我说吴铁林,要去就一起去,要不然就别去!
我咬牙切齿看着何亦薇,何亦薇也跟我两瞪眼睛。我最后无可奈何,狠狠拍了她屁股一巴掌,说赶紧吃,吃完了赶紧穿衣服!
何亦薇粲然一笑,也没多说,吸溜吸溜喝完了豆腐脑,也没避开我,当着我面儿着急忙慌穿衣服。不过虽然她挺着急的,但毕竟天生本钱在哪儿了,稍微一捯饬,马上就光彩照人了。
我两从酒店里一出来,直接就往昨天圈定那几家工厂去了。头一家工厂从外面看就挺破败,等进去以后就发现这里面已经不能用破败来形容了。我打头一进来,就瞅着工厂里面乱七八糟,一共加里外也就三人,其中两个坐地上的,还有一个没地方坐,只能蹲着。
其中那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一看我进门,眼皮子一扫听,爱答不理问我,是不是来收破烂的,赶紧收,收完了好走!何亦薇这时候跟进来了,问领头那个,你看我们像是收破烂的吗?领头的一看到何亦薇,当时吓了一跳,我估计他这辈子都没看过这么好看的娘们,噗通一下从马扎上栽下来了!
他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这会儿才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看错了,这两天我老有收破烂的来我这厂子里!我还以为……不好意思啊!
何亦薇也没接话茬儿,我来回来去打量这三人,心里琢磨着找错地方了,这肯定不是我要找的人!不说这几位都是江南口音,就看这几位这窝囊劲儿,也不敢大白天的拦路抢劫!
领头的又问我们是不是想买玻璃?别看他厂子小,但是工艺水平可不一般,师傅都是老师傅,做出来的玻璃是又抗造又好看!头一回做买卖,也不为了挣钱,就为了交个朋友,不管买多买少,都是成本价儿!
我心说你他娘的蒙谁呢!真要是工艺好价格还公道,能成现在这德行吗?不过这种事儿,彼此都是心知肚明,哪说哪了,也没必要当面儿说破。而且来说,我昨天虽然定下来几个目标了,但是我也叫不准,与其浪费时间找来找去,还不如就从他嘴里套话。
毕竟他们都是吃这碗饭的,行里面都透着气儿,谁家怎么回事谁家打哪儿来的,没人会比他们更清楚,要么老话怎么说,同行的是冤家呢?古今中外都是一样,没有人会比你的敌人更了解你,包括你的爹妈兄弟姐妹!
我跟他一乐,说老哥,您这玻璃咋卖的啊?领头的一听我这话,当时就来精神头了,说兄弟,成本价儿,都是成本价儿,你要拿,我一平算你九毛钱。你要拿十立,我给你八毛!玻璃都按平卖,摞一起算立。其实我们干托运站的,如果不是包车,也按立来,车厢里给你划出来几立,到时候收钱就按立收,不按多沉多重。
当然了,这也是老年间的规矩,你等后来快递进军物流行业以后,这规矩也随之改变了。当然了,这都是后话了,还是说回眼目前,要么怎么说无商不奸呢!我虽然没干过玻璃这行,但也知道这玩意肯定不是这个价儿,他这是看出来我不懂行,调理我呢!
我一听这话,当时把脸儿一沉,二话不说喊上何亦薇就走。领头的一看我们要走,登登登几步跑过来,把我们给拦住了,说兄弟,买卖不成仁义在啊!我也没等他说完,直接就给他打断了,我说我拿你当实惠人,你拿我当什么了?
一旁边何亦薇就说,丽州这边儿也有我们老乡在这儿开伙,之前我们去老乡那里,人家给我们三毛一平,你这倒好了,九毛一平,买的多才七毛!我心说何亦薇这娘们还真是聪明,知道我这是要套话,所以干脆来个以退为进。
领头的哪知道我们这些事儿,就合计可在我们这儿做笔生意挣点钱,当时就说了,您说的是孙驴子吧!我跟你们讲,这要是别人,我什么也不多说了,但孙驴子,我可得跟您好好说道说道!
我心说得了,这他娘的还真是困了有人送枕头,渴了有人送水,就等你这着呢!我也没说话,何亦薇那边儿继续拉着我往外走。
领头的赶紧跟我们说,我实话跟您二位说了吧,您别看孙驴子哪里卖的便宜,但是老话说得好,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不信您出去打听打听,咱们丽州的玻璃,有卖那么便宜的吗?不可能!我们行内成本价儿还卖五毛钱,他就敢三毛钱给您了,那他赚什么?做生意不赚钱还要往里搭钱,他孙驴子真是雷锋不成?不可能!所以他那货里肯定有问题!
我沉吟一阵,和他说不能够吧,都是老乡,他骗谁也不能骗我啊!
领头的一听我这话,立马就说了,什么叫不能够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您是不知道,孙驴子那工艺水平压根儿就不行,他那手艺比不上我们传统丽州玻璃坊。他卖的是便宜了,但里面偷工减料,你一时图个便宜,回头再买一轮,那就一点都不便宜了!
我也没着急说话,领头的就跟我说,您千万别看孙驴子说话办事儿像个讲究人,但这人一点都不讲究,整个丽州干玻璃的都知道呢!他这是故意坑你宰你,真要像他说的那样儿,他那;黎明玻璃厂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儿了!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我心说得了,该套的都套到位了!不过这会儿我也不能就这么走了,我要就这么走了,回头指不定传出来什么闲话,到时候要让孙驴子听到了,整不好就会打草惊蛇!
何亦薇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跟领头的说,都是生意人,既然您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咱们也不藏着掖着了,我们刚入行,也不知道您说的话里面有几成真几成假,我要就这么信了您了,那是对我们自己不负责任,也是对我们老乡不负责任。我也不多说,咱们就货比三家,您这要是和别人家一个价儿,回头我们二话不说,还回您这里买来!
其实做买卖,最忌讳就是把话说白了,把话说死了。把话说白了,那什么都交代出来了,再往下谈买卖,就不好谈了。把话说死了就更是了,就像眼目前这种,话一说死,即使最后真是比别人家都便宜,但也不好拉下这个脸吃回头草!
当然了,这倒不是说何亦薇不会做买卖,我能看出来,她这是想要摆脱这个领头的,所以把话一说死了,回头你也不好再过来找我们,这样我们回头安心办我们的事儿也就是了!
何亦薇这么说,领头的也不好多说了。不过我两也是当时想的太简单了,完全没合计,真把人逼到绝地儿了,什么脸面什么架子,全都没有了!
我两从厂子里出来,直接打了个车,喊司机拉我们去黎明玻璃厂。司机还真知道这个地方,不过上车他一说我才明白过来,感情司机之所以知道,倒不是这个黎明厂有多好,而是整个丽州这么大地方,就数这个厂子最爱惹事儿!
打从一年多以前开到现在,说句不好听的,隔三差五就得捅乎点事情出来,不是打架就是闹事儿,再加上厂子买卖一直不好,成了整个丽州的笑柄。现在厂长天天合计往外出兑,但是厂子整成这样儿了,谁还能跟你谈这个事儿?即使有想买的,也合计等彻底倒闭了,按收废铁的价儿整个都收过来!
我跟何亦薇到了黎明厂,黎明厂跟刚才去那家玻璃厂差不了多少,从外面看都挺破败。也没个门卫,我和何亦薇一进里面,眼瞅着厂里面稀稀拉拉几个人,门口儿站着一个小个儿,这会儿正蹲地上抽烟呢,听到有脚步声,也没抬头,直接问你们那旮旯的,找谁?
我一听他说话挺冲,又是我们辽南口音。我合计怎么着也得想个法子,糊弄他露出口角,只要确定是这伙人,那我就去联系乌城那个金童,让他马上召集兄弟过来!我问蹲地上这小个儿,兄弟,我是来买货的!
小个儿一听这话,抬头瞅了我们一眼,他看到我和何亦薇的时候当时还一愣,随即马上又把脸一板,就这一下,我当时就知道这小子心里有鬼!
小个儿冲里面喊了一声,大哥,有人来买货了,买货了!他这一喊,里面当时出来好几个人,其中一个大高个打头前儿,我偷眼观瞧这身形,应该就是昨天拿短管儿猎枪那个!
大高个儿不像门口这小个儿,看到我们也没什么反应,我知道他这主要是昨天站在车头儿了,也没过来,所以也不知道见过我们。这会儿那小个儿跟着我们上来,虽然一边儿跟我说,这是我们大哥,你想买啥你找他就完了。但我余光也看到了,这小个儿正在不停打量何亦薇,目光之中特别的热切!
我心说这小王八蛋应该就是昨天打我和何亦薇嘴巴子那个!老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儿我既然找到人了,回头咱们再冤有头债有主,好好料理其他事儿!
大高个儿走上前来,问我要买哪种玻璃,要买多少?我说我要买一车回去。大高个儿挺机警,他一听我也是辽南口音,当时一愣,问我你是辽南人吧!我点了点头,大高个儿就说,你是辽南人,你咋跑这儿来买玻璃了?
我知道他这是怀疑上我了,这会儿要是不能解决他的怀疑,整不好今天就得捐这里!我就说兄弟,你是不知道啊,都他娘的别提了!
大高个儿也没说话,我就跟他说,我听你的口音也是我们辽南那旮旯的,你应该知道,辽南本来有不少玻璃厂!但是这两年黄的黄,卖的卖,哪还有这玩意了!实不相瞒,原来我是二玻璃厂的,后来厂子让那群王八蛋整黄了,没办法才去的一建,这不我们那边儿常年盖大楼吗?单位管采买的主任让我来丽州这边寻觅寻觅,最好能找到那种质量好,还便宜的,完了长期合作!
大高个儿没说话,倒是他旁边那几个兄弟一听这话是满脸喜色,尤其是那个小个儿,当时眼睛里都往外冒光了,说兄弟,咱们这个就叫缘分了。老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咱们都是辽南人,只要你买,咱们肯定是最低价卖你,保质保量,也图别的,就图交朋友了,你说说,背井离乡的,遇到几个朋友容易吗!
我跟他打了个哈哈,见那大高个儿孙驴子还在哪儿半信半疑,我当时就跟他说了一声,我说兄弟,买卖咱们都好说,单位让我出来整这岔子事儿,我上谁家买都是买,既然便宜谁都是便宜,干嘛不便宜咱们老乡呢!
何亦薇这会儿就在旁边搭茬了,说可有一辙,你们挣钱了,吃水还不忘挖井人呢,咱们是不是也得考虑考虑!
实话实说,何亦薇这话说得还真是漂亮,她这一套完全就是我们辽南那边儿的作风!大高个儿也是辽南人,当然不会不明白这里面什么意思了,当时点了点头,说跟我们进来吧!我看了何亦薇一眼,跟她往里进,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身后边有人着急忙慌跑了过来。
我们回头一瞅,就见刚才那个工厂的领头的,带着他两个弟兄过来了!我心说坏了,要出事儿!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工厂领头的就喊了一声,孙驴子,三毛钱你就卖,你当那是破烂还是什么!大家都在玻璃这行里混,你是诚心要砸人家买卖吗!
大高个儿一听这话,当时就看了我和何亦薇一眼,他忽然冲着我们咧嘴一乐。就见门口那小个儿已经把大门给关了!我心说不好,破了案了!二话不说,急忙拉上何亦薇就找地方躲。那边儿大高个儿说了声,三毛钱,我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