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纤离叫东陵珏那一下拉得止住了声儿,虽有和东陵清流有着那么一层挚友的情分在,却也只能是略带担忧地看着他。
至于那头的沐柳二人便更是不客气,沐景凌虽然也不知道这会儿子需要这荣庆小王爷交代什么,就看着边儿上柳之敬一脸严肃地盯着那头的东陵清流,便也想着个自家军师撑撑场面,就皱着眉头,面上很是不耐烦地睨着那荣庆小王爷。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东陵清流身上,可他却仍旧是低头不语。
见此,柳之敬微微蹙了蹙眉头,便又开了口,道:“小王爷要知道,此事不仅仅只是一条人命这样简单。”
“若是往深了说,那这事儿是出在荣庆王府,荣庆王妃身边的一个掌事姑姑。”柳之敬话到这处时微微顿了顿,见东陵清流那微微能瞧见的眼眸中挣扎得稍稍强烈了些,便又乘胜追击,直言道:“此事如今只是出现在荣庆王府,可谁又能说,这人的最终目的,不会是整个东陵呢!”
“不会的!”柳之敬那话才一说完,这边东陵清流便抬头大声喊道,喊完发现众人都定定地瞧着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声儿喊得大了些,由是便又靠回了椅子上,颓丧着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她那样干净天真的一个人……怎么会……”
沐纤离见着东陵清流这般模样,忽然觉得有些陌生,想当初那个同他称兄道弟的,该是怎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啊,如今怎会成了这副模样。
沐纤离略略觉着怪异地皱了皱眉头,便这时,那头柳之敬见东陵清流这头也敲打得差不多了,终于开始说起了那此番前来,最为主要的事。
先前他们曾怀疑过东陵清流从边关带回来的那个丫头有问题,沐景凌也派了林玉和魏一去他们宅子外头守着,却始终是没发现什么,可如今皇城中怪事频发,却又叫人不得不怀疑那个西岐的丫头。
便如是,柳之敬就紧紧盯着东陵清流面上的神情,缓缓出声说道:“小王爷可还记得那日小王爷从雷州城往皇城回来时,在那官道上遇上了我同沐少将军一行人。”
“那日夜里,小王爷可是同我俩促膝长谈了好半晌。”柳之敬见着东陵清流神情慢慢定了下来,好似在回忆那时候的时,这才又慢慢说道:“那小王爷可还记得,当时同我等说了什么?”
东陵清流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竟是顺着柳之敬的意思便脱口而出,道:“她同西岐那公主长得颇为相似……”
“此番突然出现在东陵边境,想来定不会如此简单……”东陵清流一面说着,眼神逐渐清明起来,这清明过后又缓缓带上一丝丝愧疚,最后才说道:“且先带回皇城去,再好好调查。”
说完这话,东陵清流便狠狠地锤了一下那木桌子,发出“哐”的一声巨响,好在这桌子算得上结实,这才没叫他一拳就给砸坏了。
不过便在东陵清流出手锤桌子的那一刻,对面的柳之敬下意识就伸手护在了柳之敬的身前,而边儿上的东陵珏也在那一瞬间就伸手握住了沐纤离的小手,将她往自己这处拉了一拉。
可怜东陵清流此刻正沉浸在迷失自己的自我懊恼之中,并不曾察觉自己身旁人们的这些小动作。
柳之敬见东陵清流这般模样,自知其如今算是醒了,便看了身旁的沐景凌一眼,将他拦在自己身前的那只手给按下,而后便对着在座的众人直言道:“那姑娘进城后,我便寻了个时候进宫寻秦大学士问了些东西。”
东陵清流一听“秦大学士”四字便有了反应,稍稍抬起头看来,柳之敬见着,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只是轻笑一声,说道:“也不是旁的什么,便是荣庆小王爷那日在雷州城外的官道上,对我二人所提过的西岐秘术。”
东陵清流一听这话,忽地瞪圆了眼,径直道:“那老头告诉你了?我去问的时候他可什么都没说呢,还说什么‘贪玩好事之辈’……”
东陵清流这话便在柳之敬微微皱眉和沐景凌不大愉快的面色中越来越轻,忽想起那秦大学士好像是这沐家军师的老师,这才安分了下来。
柳之敬在听到“老头”二字是确实是有些恼怒,不过知道这混世魔王的性子是如此,并非本意,便也没同他多计较,只将他这问先放了一放,接着道:“不过秦老本是撰史之人,不常看这些怪志一类,又加上是西岐的东西,是以便也不大了解。”
“那你这……”东陵清流一听这话便一脸地莫名其妙,伸上桌的手眼见着就要敲上那么一敲,忽然感受到从旁过来一道冰冷的视线,不用想也知道是他七哥正盯着他,便赶忙缩回手去,又老老实实地在椅子里头窝着了。
柳之敬朝东陵珏那头微微颔首道过谢,又道:“秦老虽不惜这等杂志怪谈,却也答应了能帮着查上一查。”
“且秦老还提到,说但凡这等鬼怪异术之类的,通常不会只有一件。”柳之敬说完,便瞧了眼众人,东陵清流自是没听懂,而东陵珏对这些事想来不关心,他只要能将事儿结了就行,旁的什么过程,都不重要。
至于沐纤离,在细细思索一番后也是不大明白,就问道:“何解?”
听此,柳之敬略有些意外地笑了笑,他确是没想到连沐纤离也会不明白,便只能解释道:“且不说这秘术试验者众,单说但凡被施了秘术之人,其身周之人多少会受其影响。”
“是以,小王爷这如今的怪异模样,说不定也不能怪小王爷。”柳之敬说完,东陵清流便愣愣地看着他,他自己半点不觉得自己有如何怪异之处。
见东陵清流一面莫名地慢慢直起身来,边儿上之前早听柳之敬说过一遍的沐景凌便不耐地挥了挥手,开口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你和我二人说过的那个雷州城的少年?”
“什么雷州城……的少年?”东陵清流更是怔然地问道,听他这一问,一向是直性子不喜拐弯抹角的沐景凌便扶了扶额头,而后面上更是不耐地说道:“就那个谁,那个,那个阿三,对对对,雷州城的那个阿三,说是中了秘术的那个。”
“啊……”东陵清流终于想了起来这回事,不过转瞬间便又疑惑地问道:“这又有什么联系?”
“唉!我说你……”沐景凌这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好在被身旁的柳之敬轻轻拽了一下,这才没叫他上去拎起那个荣庆王府小王爷的衣领子。
这边安静了下来,柳之敬便扭头对着那处沐纤离和东陵珏二人解释道:“我同景凌二人却是没遇到,是小王爷同我二人道过。”
“说那雷州城有一个少年名叫‘阿三’,城中人传言说其原是不能降世,后其父亲前往西岐皇都求了一个大巫师,使了秘术,这才叫他活了下来。”柳之敬说着顿了顿,又接着道:“不过其父亲却是再没回来,也不知是何缘故。”
“那这少年阿三同东陵清流又是什么关系。”沐纤离问道,柳之敬便答,道:“小王爷口述,说那少年身边人都会莫名地对那少年极好,即便是那少年对他们如何地口气不善,也不过是说两句,该帮的都要帮上。”
“可……”沐纤离想了想,道:“可这也说不定是百姓心善,见他没了父亲可怜,这才要帮他呢?”
柳之敬心中了然,想当初他也问过这话,而沐纤离这话出,不待柳之敬开口,边儿上东陵清流便急急说道:“当真不是普通的邻里街坊那种好,你是没见过那小子性子是多少恶劣,若不是那城里头还有位大人看着,只怕他都能杀人放火了。”
“即便是如此,那些西岐的百姓也待他极好。”东陵清流话毕,沐纤离便微微皱了皱眉,道:“西岐的百姓?”
眼见着这话便要越走越偏,沐纤离身旁的东陵珏适时的开口说道:“柳军师想说的,应该是东陵清流对那他带回来的姑娘,也像是那少年身边人对那少年一般吧。”
“不愧是太子殿下,所言甚是。”柳之敬闻言称是,而沐纤离却在他这话过后扭头嗔怒地瞧了他一眼,他这话说得,好像自己蠢笨不知道一般。
而东陵珏得这一眼也不过是轻轻笑了笑,而后拾起沐纤离的手轻轻吻了吻,惹得佳人双颊微红。
而那头的东陵清流听完这话却是有些呆住,思索了一番后,这才不大确定地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是说,秀秀……她也是被施过秘术的?”
“不错。”柳之敬在东陵清流不确定的眼神中坚定地说道,而后又道:“小王爷可还记得我曾问你她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记得,当时我说……”东陵清流话到一般忽地顿住,好似想起了什么,柳之敬见此,便知其已经明白,也就不再问了。
那时他说——
“这丫头听到‘秘术’啊,‘西岐’啊,还有些字眼的时候总是会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