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祁阳一愣,他们两个长得并不像,不过这也难怪,异父同母的孩子,样貌可以有很大的差别。
“她不得不走,我……”他愧疚地道:“我没有照顾好她,对不起……”
“这句话,你应该亲自对她说。”
“可她本不应该纠缠!好好地离开!我不愿意让她知道真相!难道我要告诉她,她的娘是被爹杀死的,然后她哥还吃下了她娘的肉?”邢天野忽然激动了起来,他也很无奈!可是有什么办法!
小沁所遭遇的一切,没有人乐意看到,他身为兄长和师父,更加不愿意!
“如果,我当时不把她逐出师门,她一辈子都会栽到我手里!一直以来,我为父为兄为师,将她保护得很好,倾我所有去教她,想不到,她连区区两个板蛇都对付不了!她这是在故意折磨我!谁又来体谅我!”
憋了许久的邢天野愤懑地道,事情发展到今天,最好的结果就是当作陌生人,这样他好受点,她也会好过一些。
“好了,罢了。”万祁阳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如何安慰。这是邢天野的家事,外人不好评判和插手。
邢天野跌坐在椅子上,嘴角下唇,眼睛满是泪光。过往如同流光一样,在他的脑海里面穿梭着,如果小沁没有向他表白,那么他和她会一直这么生活下去,等到适合的时候,他就找个好人家,把她嫁出去。
谁曾想,一切都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我会派人妥善安置她的生活,你……好好平复心情。”这个时候,邢天野最需要的就是安静。万祁阳将所有人都清退后,自己也退了下去,让他一个人在偌大的西中殿独自呆着。
邢天野当年离家出走,由于妹妹太小,他就把她寄养在一个农妇家里,直到小沁长大了一些后,他才回来接她。
还记得,那天她玩着泥巴,仰着脏兮兮的脸,脆生生地问道:“你是谁呀?”
“我是你师父。”于是,他牵起她的小手开始流浪。
时过境迁,后来他遇上万祁阳,就带着她来到北王府,一来就是三年。
三年,足够让一个女娃娃变成一个女孩子,而这是邢天野无法察觉的。即使在平日的相处中, 他严谨遵守男女之礼,可因为是妹妹,他总会很自然地摸摸她的头发以示表扬。
情根浅中,源于无意。邢天野哪里会懂得一个少女的心思,直到小沁向他表白,他许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于是,就有了后来将小沁逐出师门之事。
不料,小沁太过于固执,即使他对她冷冰冰的,她依然不改初心。他的疏远,只让她更想靠近。
“呵……”邢天野的头轻轻地靠在桌子上,闭上眼睛,愧对母亲,愧对妹妹,愧对一切。
离开西中殿的万祁阳,并没有走远,而是在殿外站着。见邢天野许久就没有出来,而高云鹤这边又派人来请,他便命人好好守着,立马动身去了东中殿。
他一到,高云鹤就着急地道:“你总算来了,邢天野被容非子绑了。”
“解决了,没事。”万祁阳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方才在外面被冷风吹了一会儿后,口干舌燥。
“那就好,”见万祁阳神色不太对,高云鹤也没有细问,转而道:“中棠的体香之事,王爷何时有空?”
“不着急,等韩歌南和小王妃的比试过了再说。”今天输得彻底,情况在万祁阳的预料中。可是他不知道颜蝶陌明天会出什么题。
“太子已经拿到了羽后的手谕,如果再得到虎牌,我们就可以将蛇牌拿过来。”
按照规定,手谕加上龙牌、虎牌,可以集合蛇牌。如果假鹩哥是万安国的魂,那么一定会遵守这个规定。到时候,想要搞清楚他的身份,也就容易多了。
“你说,小王妃明天会出什么题?”为了避免作弊,按照规定,任何人不得探视颜蝶陌,所以万祁阳也只好在这里问问高云鹤。
“一定是奇奇怪怪的。”高云鹤一笑,这是颜蝶陌的风格,韩歌南恐怕招架不住。
“比智力,小王妃赢不了。比内力,她现在更是处于下风。这个丫头,现在除了活泼一点,也没什么过人之处了。”万祁阳摇摇头道,不是他吃里扒外,他真的想不到颜蝶陌有什么可以取胜。
此时,一个宫女前来禀报道:“启禀王爷,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前来汇报化姑娘和韩大小姐的情况。”
“说。”
“为了明天第二轮的比试,韩大小姐早早就休息了。而化姑娘则在活动着……”用活动这个词,她已经很委婉了。
听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万祁阳道:“你大可直接说。”
“化姑娘虽然腰伤还没有痊愈,可是今晚特别精神,像个猴子一样在屋内不断地蹦跶着,跳上跳下,就差没把屋顶给揭穿了。”
“咳。”万祁阳干咳一声,说得也太直接了。
高云鹤一笑,道:“她一定想好了题目。”
“小夜姑娘说了,让王爷不必担心, 化姑娘明天一定会赢的。”
“噢?”高云鹤和万祁阳对视一眼,口气不小。
“既然如此,本王拭目以待。”万祁阳笑道,希望这个小丫头不会让他失望,否则虎牌拿不到的话,就麻烦多了。
“最近北中殿, 没有什么动静吧?”
“ 回王爷,原问姑娘安安静静地呆着,就是偶尔骂几句化姑娘。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动作。”无论万祁阳问什么,宫女都一口回答上来,伶俐极了。
“你编号多少?”
“东九九。”
“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奴婢叫羡羡。”
“去编号,升为一等宫女,以后好好跟着高先生。”万祁阳微微一笑,玲珑大殿内醒目的宫女不少,可是面面俱到又这么伶俐的,却很少见。
羡羡并没有欣喜,只是低着头。高云鹤见状,道:“有话就说。”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他,虽然先生温文尔雅,可她还是很紧张:“其实……奴婢是卧底。”
“谁的?”万祁阳笑道。
“化姑娘的,她让我监视高先生和中棠,说一旦高先生要将中棠大卸八块,就要通知她。”
一滴冷汗从高云鹤的额头滚落,他严肃地问道:“你竟然敢当她卧底?你觉得我像这样的人吗?”
羡羡低下头:“奴婢……不知。”
又一个吃里扒外,高云鹤忍着笑:“好了,下去吧。”
“是。”羡羡将旧腰牌毕恭毕敬地放在桌子上, 然后退了下去。
万祁阳点点头,颇为赞赏:“此羡羡足够伶俐,等摸清她底细后,可以起用。”
“好的。”既然万祁阳开口,高云鹤自然明白什么意思。万祁阳只亲手将春喜和小夜提拔上来,而且这两个人都分配在颜蝶陌的身边,将羡羡提起来,相当于万祁阳在给他找一个亲信。
入夜,玲珑大殿四处没有人声,只有虫鸣。而北中殿则被恐怖的欺负笼罩着,万泓渊坐在原问的对面,整整一天了,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说太子殿下,您究竟是有什么事情,就快点说。我都陪你坐了一整天了,你想做什么?”要不是怕吓着娘亲,原问早就请人将他请出去了。
万泓渊依然沉默着,当原问不存在一般,刚毅的脸显得非常地冷峻。
静谧的气氛让原问倍感压力,她哼了一声:“你该不会是为了颜蝶陌的事情来的吧?我是她的先生,她没有好好完成功课,自然可以罚她。我想太子殿下也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是吧。”
“原问,祖籍容国雾粮,进了夫家门第一天,就守了寡。”终于开口的万泓渊,嘴巴一张,就杀了她一个措不及防。
“你夫君好像是一个有为青年,有钱有才有势力。只是,本太子很好奇,想问一问,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人,竟新婚之夜就没了?”万泓渊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面,望着原问的双眼似乎想要把人看穿。
“你查了我?”
“不,万祁阳查的。本太子是因为好奇,所以来亲自问问你。”万泓渊语气飘忽,满脸的无所谓。
正是这样的无所谓,让原问的怒火一点点地燃烧起来:“揭开别人的伤疤,太子是否很有快感?”
“对。”万泓渊点点头,特别是一个能将颜蝶陌置于死地的人。原问越愤怒,他的快感自然就越强。
“你们还知道什么?” 原问黑纱之下的脸,难看之极。一双眼睛发出锐利的光芒,令万泓渊都免不了微微一怔。
他冷声道:“新婚之夜,你该不会就这样盯着你的夫君,然后把他的心挖出吃掉的吧。”
“你!”原问拍案而起,想不到万祁阳竟然查得如此仔细!原以为这件事情会成为永远的秘密,而现在竟然被万家的人连根拔起!
“原问,你警告你,你所做所为,足够让明帝发下通缉令,令你无处可躲。若你还顾及你的老母亲,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在玲珑大殿呆着。若你再以杂七杂八的理由教训小陌,今天我万泓渊在你这里坐了多少个时辰,就可以折磨你多少年。”
说罢,他站起来甩袖而去。
“万泓渊!我是毁剑人!到底是谁威胁谁!”原问气急败坏地叫着,可是万泓渊已经走远,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