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林文秋在张小琳学校门口蹲守，放学后，他如愿看到了张小琳。
直到一辆熟悉的大切诺基停在身旁，张小琳才如同被点了穴，一动不动。
看不见太阳，有些闷热，星巴克音响里回荡着陈奕迅的《阴天快乐》。
无论如何，两个人都不快乐。
“小琳，你变了。”林文秋看着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她，眼睛里全是陌生。
“每个人都会变。”张小琳低着头，搅动咖啡。
“可是你变得太快，变得我都不敢认了，很多事情，不是你这个年龄应该做的。”
“谁告诉你，你吗？”张小琳猛然抬头，夸张的眼线同稚嫩的小脸极不协调，戴着美瞳的她，竟然因为激动而显出一丝狰狞。
林文秋轻轻一叹，张小琳正处于叛逆期，而妈妈张翠华因为两段失败的婚姻而选择自我放逐，感受不到家的温暖，没有父母的监管和正确引导，甚至连相处的时间也没有，张小琳变成这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啪！
一个耳光打过，张小琳眼圈红了起来，林文秋闭上眼睛，一阵后悔，但还是说了句“无可救药，好自为之”，然后丢下两张钞票，拂袖而去。
“林大哥！”
张小琳冲出来，从背后搂住他的腰，瘦弱的臂膀异样用力。
“小琳，大哥希望你变回一个正常的女孩。”林文秋痛心地说。
“林大哥，小琳……小琳变不回去了！”张小琳泪流满面。
张小琳点点头，又摇摇头。
“小琳，你还这么年轻，吸了毒，你这辈子就毁了，听林大哥的话，林大哥帮你戒毒。”
张小琳抬起小手，抚在林文秋的脸上，林文秋只觉得她的手冰冷彻骨。
泪水经过睫毛，冲出两道乌黑的泪痕，张小琳笑着柔声道：“林大哥，你还是那么温柔，那么好，可是你为什么一直不接受我？”
“我一直拿你当妹妹啊！”
“我不想做妹妹，我想做你的女人。”
“小琳……”林文秋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言词，只好说：“你还小。”
面对神经质一般的张小琳，林文秋手掌再次高高举起，不过最后一刻还是没有抽出去，只是一把推开张小琳，冷冷道：“你醒醒吧！”
这一次，林文秋真的走了。
看到张小琳的样子，林文秋很痛心，林文秋相信，她说的那一切，她都有做，她真的走的很远，无可救药了。
但是，林文秋知道了，却不管不顾，他做不到，于是就说服自己，让张小琳冷静一下再说。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个噩耗。
林文秋点开一看，头皮直炸。
问问乔璇，林文秋刚刚萌生出这个念头，手机响了，是张翠华打来的。
电话接通后，张翠华便开始哭丧：“小林啊，小琳死了，一定是那两个杀千刀的同学害死了小琳，我可怜的女儿啊，这日子刚刚好点，你就走了，妈这心里……”
“闭嘴！”林文秋粗暴地打断张翠华，“你一定是平日里对女儿关心不够，现在她死了，你良心难安，所以，想在我这儿寻求安慰，是吗？”
“小林……”
“张翠华，你好好反省一下，你是个合格的母亲吗？小琳的死，你要负上很大的责任。”
说完，林文秋直接挂断。
在客厅里来回踱了几步，林文秋还是拨通了乔璇的电话，乔璇叹了口气道：“她妈还没来，你来吧，报警的两名男同学，还有张小琳都在这里。”
林文秋一路疾驰来到分局，一进门就狂吼：“那两个小子在哪！”
“林文秋，你冷静点，这里毕竟是公安局。”乔璇劝道。
林文秋闭上了眼睛。
乔璇轻声问道：“你想先看看小琳，还是……”
“带我去。”
冰冷的法医间，张小琳躺在冰冷的工作台上，尚未解剖。
乔璇问了正在忙碌的法医，法医摘下口罩，道：“根据肝温测定，孩子死亡时间大约十二到十四小时，有过那什么，没有抗拒的痕迹，有可能是自愿的……”
“胡扯！”林文秋吼断法医，“小琳不是那样的人！”
法医满脸不高兴：“你是死者家属？”
“对不起，张主任，他是我朋友，也是死者的大哥哥，所以有些激动，请你见谅，并且继续。”
有乔璇帮着林文秋说话，法医也不好追究，续道：“口鼻里大量秽物，死于心衰，符合吸毒过量的症状。”
死去的张小琳仿佛睡着了一般沉静，没有浓妆艳抹，只有乖巧柔弱。
林文秋拉着她的手，抚着她的脸，回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回想认识近一年的点点滴滴，从一个积极乐观有爱有责任心的少女，变成如今工作台上一具冰冷的尸体，到底是什么让她变成了这样？
林文秋的心阵阵抽痛。
“小琳，林大哥对不起你，如果……如果……”林文秋抚着她光洁的额头，哽咽着说不下去，大颗大颗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
林文秋想说的是，如果昨天跟她好好谈，也许就能挽回一条年轻的生命。
乔璇诧异的看着他，但是没说什么。
“乔警官。”林文秋擦干眼泪，“如果案情清楚，就不剖了吧！”
“我考虑一下，同时还要征求家属的意见。”
“家属这边我来负责。”
林文秋最后看了眼张小琳稚嫩的面容，跟乔璇走了。
审讯室内，两个男生，一个抱头蹲在墙角，一个趴在桌上目光呆滞。
林文秋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直接扑过去，一把揪住一个的头发，在一阵哀嚎中拖到墙角，然后将另一个拉起来，一手叉住一个脖子，将二人举上了半空。
“说，你们都干了什么！”
看到林文秋血红的眼珠，怒发冲冠的样子，乔璇吓坏了，赶紧拉他，她担心林文秋一不小心捏断两个年轻人的脖子。
“林文秋，放手，他们还是孩子，就算是杀人犯，你也不能这么干！”
林文秋眼中红光微褪，手上一送，两人跌坐墙角，一阵猛烈的咳嗽，直到两眼泪花。
“谁先说？”林文秋语调中透着森冷的寒气。
“我。”头发稍长的那个抽泣着举手，他刚刚被林文秋扯了头发，又掐了脖子，现在两处都是火辣辣的痛，而且，林文秋并不粗壮的身子，居然轻而易举举起他们两个，他也震骇于这种恐怖的力量。
“说！”
“是，我们……我们跟张小琳同级不同班，听说她很久了。”
“听说什么，有多久？”
“听谁说的！”
“放屁！”
“是，我是放屁。”
“继续。”
“就是刚才传的那个样子，都说很好上，。”
尽管不愿意相信，但是林文秋清楚，这些传言，看来多半是真实的，就是“六一”那天，林文秋第一眼看到张小琳，也会将其看成一个轻浮的女孩。
“说说案发情况。”林文秋声音嘶哑，指甲掐进了掌心肉里。
长发说：“我们俩想办法弄到了她的手机号，打电话约她，她的第一句话就问我们懂不懂规矩，我们说懂，就这样约定了。”
说到这里，长发抱住头不住摇动，短发也一个劲的捶打脑壳。
“啊……”短发哭叫一声，“她就这样……就这样在我的怀里断了气，我这辈子再也不想那种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