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山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道：“这些天，这个觅欢一直跟沈宁煜混在一起，好不亲热。”
说着，他盯着孟衍君的恋人，想看看他的反应，但孟衍君看起来很平静，重山不由得有些失望。
“意料之中，”孟衍君挑眉说道，“除了这些呢？你还查到了什么？”
“她的确和西域那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重山说道。
孟衍君手指轻轻扣在桌子上，眉睫掩住目光：“果然如此，你继续说。”
“我昨天夜里看到，西域二王子慕容弈身边的那个仆从去倚红阁找觅欢，然后他们俩一起去了城里的一处民宅，”重山说道，“直到第二天早上，那觅欢才从里面出来。”
“当然，也有可能，嗯，”重山斟酌了一下，说道，“她是去……做生意的。”
重山说得十分的隐晦，说着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孟衍君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许觅欢只是在履行她一个风月场女子的职责。
但是这样的可能性明显太小了。
他看了一眼正难以启齿的重山，问道：“你觉得，依照他们俩的性格，有可能吗？”
重山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
“那你还说什么？”孟衍君白了他一眼。
“还有什么吗？”孟衍君问道，“你可别跟我说这就是你花了这么些天的成果。”
“当然不只是这些了，”重山反驳道，“我见跟着觅欢查不出什么来，就换了个思路，查查这倚红阁，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孟衍君很有耐心地听着他的话。
“还真让我查出来一些东西了。”重山得意地笑了，看向孟衍君，期待着他的反应
“哦？”孟衍君看上去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激动，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倚红阁果然有问题？”
“嗯，”重山将自己这些天查到的事一一道来，“这倚红阁啊，建立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有十多年了。”
“最初，它是由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建立的，有人说那个女子是个寡妇，丈夫死在了战场，生活所迫才干起了这种勾当，也有人说这女人本来就是个老鸨，建立倚红阁不过是重操旧业。”
“关于她的来历，众说纷纭，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倚红阁的第一任老板并没有经营很久，倚红阁刚刚有了起色的时候，她就因病去世了。”
“众人都以为这倚红阁会因此没落，却突然有人接手了正处于危难之中的倚红阁，一下子让它起死回生了，不过，这第二任主人也没有长期经营的打算，很快就将它转手卖了出去，接手的第三任主人就是倚红阁现在的张嬷嬷。”
“这样看来，这倚红阁还真是饱经风霜啊。”孟衍君听了这段话忍不住感慨道。
“但是，这些只是表象。”重山打断了孟衍君的感慨道，继续说道。
“你的意思是，有隐情？”孟衍君疑惑地问道。
“不错，”重山点了点头，“问题就出在这个张嬷嬷身上。”
“这个张嬷嬷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我查了之后才发现，从倚红阁成立之初，她就在这阁里了，算得上是老人了，”重山说道，“当初她买下倚红阁的解释也是，在这里呆久了，有感情了，不忍心它这样辗转于人手，就用这些年的积蓄买下倚红阁。”
“听起来的确是感人至深，但是这个张嬷嬷，在倚红阁的这么些年里，她并不是什么头牌，一直以来平平无奇，她哪来这么多的钱可以买下这么大一间青楼？而她从阁里籍籍无名的小侍女突然一跃变成倚红阁主人，先不说她怎么能让众人服众，仅说她如果真的有这个能耐，会在倚红阁蹉跎那么多年吗？更奇怪的是，所有人都默认了她的身份，连句抱怨都没有。”
“仿佛她成为倚红阁的主人，是理所当然的。”
孟衍君陷入了沉思，他低着头，思索片刻，说道：“你的意思是，或许，那前两任主人都是障眼法，其实这位张嬷嬷才是倚红阁一直以来真正的主人？”
“也许是，”重山纠正道，“或许她身后的人，才是倚红阁真正的主人。”
“她也和西域夷族有关吗？”孟衍君挑开话头问道。
重山不急着回答，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觅欢是在张嬷嬷上位之后来倚红阁的，同样的身份成谜，据说她一到倚红阁这张嬷嬷就十分器重她，原本阁里的头牌历来都是眉目清秀、温柔似水的女子，觅欢这样明艳的并不受欢迎，但是张嬷嬷却力排众议，生生把她捧成了倚红阁的招牌。”
“我在打听的过程中，听到了一件趣闻，也不知道真假，姑且先说出了给你听听，据说这觅欢刚来倚红阁的时候，浓眉大眼，五官深邃，特别像多年前酒肆里的胡姬，这些年来，随着年纪的增长，倒是越来越不像了。”重山意味深长地说道。
孟衍君陷入沉思，他静静地坐在桌前，眉头紧锁，半晌，他喃喃道：“看来西域狼子野心一刻都不曾停歇啊。”
说完，他抬眼看向重山：“这件事就到这儿了，你不用再查了。”
重山点了点头。
“对了，”孟衍君又想起了什么，说道，“那觅欢去的地方是哪里？你下去把详细地点汇报给彭沛，让彭沛去探探，那可能是慕容弈的藏身之处。”
“好。”重山默默记在了心里。
“好了，没什么事了，你可以下去了，”孟衍君吩咐道，“继续你的沐休吧。”
提起沐休重山又气不打一处来，他在心里白了一眼孟衍君，面上却不得不恭恭敬敬地答了声“是”。
孟衍君又补充提醒了一句：“你要是想游玩化州的话，可得抓紧点，不出意外的话，过几日我们就要去黎国了。”
重山一愣，问道：“黎国？”
“嗯，”孟衍君点了点头，回道，“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是。”重山虽然疑惑为什么突然要去黎国，却也明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压抑住心里的好奇，只点头说是。
重山走了后，按照孟衍君的吩咐，将觅欢去的那处小屋的具体地址告诉了彭沛，彭沛接到消息后，连夜赶了过去。
然而谁知，他这么火急火燎地赶过去，看到的却是慕容弈一行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画面。
彭沛一愣，不知道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只好先按兵不动，远远地看着他们的动作。
下人们收拾了东西的动作井然有序，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安静得可怕，彭沛想从只言片语中获取信息都成了奢望。
他们很快就收拾好了行囊，但是并没有直接离开，彭沛猜测他们是在等城门开启，估计不想惊动别人，就选择了这种比较保险的方式。
彭沛在原地守了一会儿，就看见慕容弈背着手从屋里走了出来。
慕容弈检查了一下车马，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旁监工的邬拓见他过来了，连忙凑上去，殷勤地问候。
因为隔得太远了，彭沛并不能听到他们二人说了什么，只能通过他们的口型来勉强辨别。
模模糊糊地，彭沛似乎看到了西凉、黎国的字样。
正在他想进一步确定时，慕容弈又进屋了。
彭沛思考了一番，决定跟进去探个究竟。
此时已经是寅时了，因为一宿没睡，慕容弈的精神看上去不是很好，邬拓十分体贴地给他倒了杯茶。
慕容弈接过茶，按了按眉心，喝了一口，然后皱了皱眉，不悦地说道：“怎么不是君山银针？”
“昨日觅欢姑娘来的时候，把最后一点给用完了，新的得明天才能到，还请殿下恕罪。”邬拓诚惶诚恐地解释道。
慕容弈的撇了撇，放下茶杯，似乎是不准备喝了。
这个西凉二王子，怎么比陈王宫里那些个妃嫔还要娇气？彭沛暗自腹诽，他是没觉得那些个茶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喝吗？
正想着，邬拓又说话了：“殿下真的不让卑职和您一起去黎国吗？让您和那姓谢的一起去，卑职实在放心不下啊。”
“邬拓，你僭越了。”慕容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
暗处的彭沛听到这句话却是一喜，果然是去黎国，他连忙竖起耳朵，试图再听到些什么。
那邬拓听到慕容弈的话，连忙跪下说道：“卑职不敢，还望殿下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