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拓并不是只身一人,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一身华服的年轻男子,剑眉星目,五官深邃,颇为英气,看起来,也是西凉人。
邬拓很尊敬他,与他说话时,一直恭敬地低着头。
孟衍君见此情景,便猜到了男子的身份。
华服男子身后还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很奇怪,一身黑衣,还披着斗篷,整个人都被包在斗篷里面,让人忍不住怀疑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邬拓对华服男子说了几句话,男子点了点头,然后随着他进了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孟衍君总觉得,那个奇怪的黑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进屋之前,他突然停下来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就在孟衍君以为他们暴露了的时候,黑衣人却并没有动作,随着邬拓和华服男子进了屋。
孟衍君松了口气,转身望向窗缝,然而好巧不巧,那个黑衣人正好站在窗边,正好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更凑巧的是,他是侧着身子站的,正脸刚好对着那棵歪脖子树。
这样一来,他们就没办法靠近了。
本来首选的屋顶在这儿也变得不可行了,这茅草屋的屋顶,怎么能支撑一个成人的重量呢?
“重水,除了这儿,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吗?”孟衍君试探着问道。
重水想了想,然后回道:“有是有,不过……”
“哪里?”孟衍君问道。
“在那儿,”重水指向茅草屋的后面,“昨天他们走了之后我仔细查看了一下,这间茅草屋依山而建,因茅草屋不怎么结实,容易被风雨损坏,它的房梁插到了后山上,横梁上可以藏人。”
孟衍君点点头,正准备让大家和自己一起走却有听见重水说道:“不过我试了一下,那个横梁上最多只能支撑两个人,再多了恐怕不行。”
孟衍君皱眉道:“两个人?”
“我和你一起去吧,”叶黎的突然开口了,“正好两个人。”
然后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附在他耳边说:“有些东西,也只有我知道。”
孟衍君突然笑了,他知道叶黎的小心思,但无意戳穿,点头道:“行,那就我们两个去吧,重水,你在这儿盯好了,一有动静就通知我。”
“是!”
正准备走,孟衍君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对闻人钰叮嘱道:“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闻人钰没听懂他的深意,她随着他们来了之后就一直蹲在后面,什么都不知道,云里雾里地,于是一边探着脑袋试图看到点什么,一边敷衍地回道:“我知道,知道,你放心去吧。”
孟衍君见她这幅样子,怎么可能放心得下?于是小声吩咐重水道:“一旦发现她不对劲,立马打晕她。”
“是。”
安排好这些后,孟衍君才放心地离开了。
重水所说的横梁就在茅草屋与山之间,并不难找,两人很开就看到了。
叶黎顿步一腾,飞身跃了上去,像一飞燕一般,身姿矫捷。
孟衍君随即也借着山坡爬了上去。
横梁上铺满了杂草,大概是用来遮挡风雨的,但是现在上面全是积雪,如果趴在积雪上的话,不出片刻,体温就会将雪融化成水,然后雪水就会浸湿了衣物,冷得人打颤。
孟衍君记得,叶黎是很怕冷的,但此时她却像没事人一样趴在雪上。
他有些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叶黎见他还站着,低声问道:“你磨蹭什么呢?”
他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趴下。
值得庆幸的是,趴在这个横梁上要比躲在树上偷听得更清楚。
孟衍君自我安慰地想着。
屋内人似乎已经结束了寒暄,正切入正题。
孟衍君听见邬拓说道:“今日二王子来,就是为了亲自和您商讨此事。”
果然,刚刚他们见到的那个华服男子就是西凉二王子慕容弈。
孟衍君暗道。
“那还真是多谢二王子抬举了。”不知道为什么,孟衍君总觉得杜若的态度有些奇怪。
好像和西凉人打交道不是她的本意,她是被逼的一样,说话都带着刺。
“邬先生说,您找到了能识别落霄盏真假的人?”杜若问道。
慕容弈笑了笑,回道:“是,谁能想到这么巧呢?本王才派人去找知晓你们中原的江湖传闻的能人异士,谢先生就找上门来了,真是天助我也啊,哈哈哈哈。”
“二王子是有福之人,与其说是在下找上门,不如说是上天安排我来辅佐您。”那谢先生回道。
这个谢先生的声音很难听,像是常年失声的人终于能够开口时的那种生涩嘶哑,与其说是说话,不如说是声带摩擦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
慕容弈显然被他恭维奉承得很开心,大笑道:“总之,杜女侠所言我已悉数告诉了谢先生,谢先生已经印证了,如此看来,杜女侠的确是诚心诚意地想与我们合作的。”
“只是在下有一点不明白,”慕容弈话锋一转,问道,“杜女侠为什么突然要和我们做这个交易?”
空气突然陷入了一片沉默。
过了许久,杜若才开口说道:“既然这位谢先生对中原的江湖旧闻这么熟悉,那么您一定也知道,当年‘毒娘子’杜若痴恋巫族巫王叶蜚声的传闻吧。”
“是有耳闻。”谢先生回道。
“这些并不是传闻,而是事实,”杜若缓缓道,“我是喜欢叶蜚声,现在也是。”
“但是,我更恨他!”杜若突然失控尖叫道。
“我恨他明明无心却又四处留情,恨他一心只有所谓的大爱甚至为了他的大爱牺牲生命!”杜若的状态看起来有些癫狂,“既然他这么爱这些百姓,那么我就让他尝尝失去所爱的滋味,让他百年之后也不得安宁!”
孟衍君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理由。
他神情复杂,看了一眼身边的叶黎。
情之一字,毁了多少痴儿怨女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