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奋口气尴尬,有些心神不宁的说:“我只是和她擦身而过,没搞到手的啊。”
“惋惜吗?”
“不用笑我,邵县丞不也和我同样,吃了一堑?”
柳奋已从间接的渠道得知,程副市长的倒霉,就是邵承龙报复的结果。原来程姓副市长包养了程清秋,消息极严,几乎无人知晓,但他毕竟老了,身体也垮了,高升无望面临退休,为平安着陆计,暗暗的认可程清秋结交男朋友,柳奋和邵承龙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先后和程清秋结交,还以为攀上了副市长。但没有不透风的墙,邵承龙和程清秋结识后不久,无意中从阴暗渠道得知了程清秋是他的情人,忍受不了这个奇耻大辱,断然和程清秋分手,随即开始进行报复。市里的部分官员华丽金装里面,总是百病交缠臭疮烂孔之身,一推就倒,程副市长就这样被他暗中发力,栽了下去。
开始,柳奋还和乐依杰常在一起,接下来越来越稀,接下来几乎每天都是她主动给他打,接下来好几次没打通,柳奋也没再来出租屋,电话问他,居然关了机。而正在此时,春风演艺公司里又发生大事,二当家在一天晚上,突发脑溢血,被家里人七手八脚送到医院的时候,已完全没了生命体征,随即被医生宣布去世了,春风公司暂停了近一周业务,协助着把二当家的事忙完。此时,乐依杰已能够全面的掌控着公司的运行,二当家的事不象开永祥,没给公司带来冲击,因为徐光星也在帮衬着她。她让唐正青接替了二当家的位置,唐正青才比二当家才有所不足,但有自己和徐光望在前撑着,让他慢慢学无妨。这天晚上,她带队演出回来很晚,已经九点过了,回到出租屋,柳奋回来了,屋里没开灯,他躺在床上,呼呼的大睡,满屋的酒气,显然他喝醉了。她忙摇醒他,柳奋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失神的望着她,她奇怪地问:“什么原因,醉给谁看?”
柳奋忽然抓住她的手惶恐的问:“我的依杰,我怕。”
“什么事,”
柳奋仰面倒在床上,幽幽的好象对着一个不知名的影子说:“你会离开我吗?”
“什么意思?要么是你离开我。出了什么事?”
“因为姓程的出问题,我父亲受牵连,为配合调查,已去过纪委几趟,即将被公司免去副总裁。明天,或过两天消息就会正式公布。”
“即便受牵连,也应该是姬老总,还轮不到你父亲吧?”
“不知道啊,可公司决定了,父亲也默认了,我不知道原因,什么责任都落到他头上。问他,他根本不理会我。”
柳奋说着,倒身躺下,呆呆望着她。乐依杰听着也意外,平时因为少有了解金河集团的事务,对这个奇怪的事捉摸不透。柳奋忽然又猛的坐起,说:“难道咱们家从此……老爸奋斗半生,白忙了……”
“大伙不是老在感慨,钱有什么用?名用什么用?地位有什么用?有个叫王均瑶的大富豪不是三十多岁就怎么了?梅艳芳才过四十就怎么了?还有,如傅彪什么的……所以,还是众人常挂在嘴边的,平淡是真,其它都是次要的。”
“可我从来没这么想。”柳奋说,“名人有钱人一大批,早死的就那么几个,比例是多少,该成为咱们甘于平庸的理由?世上就有这样一批人,他们天生来就是等着别人去支配去主宰,去领导。我就想替天行道的,去支配他们的,我就该是专门履行上帝给我这个任务而来的。”
柳奋说完,倒头下去,喷着酒气片刻又陷入了呼呼大睡。
现在,柳奋的家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阴霾中,此时的乐依杰,听着柳奋口气虽然狂傲,可正是骆晔的嘴巴怎么都说不出来的,对她来说也是另一股魅力,她相信和柳奋一块,会有美好的将来,眼下的挫折根本算不上一回事,幸福从来就该是体现在奋斗的过程中,而不专门体现在最终财富上。她对柳奋说:“倘若你父亲果真有事,倘若那么一天不幸到来,我可以离开春风,和你一起做你的事业。”
柳奋听着,木然的点点头,没回答。她强行把他扶起,给了他一支藿香正气液,半个小时之后,柳奋基本清醒,他抓着乐依杰的手,说:“没事我陪你去你的公司,当开辟第二职业。”
柳奋的父亲从副总的位置上撤下来,以及取消政协委员资格,消息在市几个官方媒体上登了登,因为集团公司不属于官方企业,柳仲德的被撤远不如程姓姓副市长引人注目,没几天就平静了,暂时没听说他被采取进一步措施。
以前,在金河集团,柳奋某些时候就是他父亲的“替身”,在别人心中类似于“小柳总”,神通非同一般;现在他虽然名义上仍在金河集团上班,但他负责的项目已完,再没他的事。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他已成了夹着尾巴做人的楷模了。他两次向父亲询问过两次事情原委,该怎么办,柳仲德冷冷的盯他几眼,从不回答,他就不敢再问。两人筹划婚礼的事也暂中止,柳仲德只类似自言自语的作家庭通报:“知道吗?我即将被追究刑责,可能是有期徒刑两年……”
他的话让几个人都惊住了,柳奋问:“你怎么提前知道?你的一切行为终究是公司行为,算怎么回事啊?那姓程的呢?”
柳仲德接着自己的话说:“公司正在和市里周旋,准备再做做法院方面的工作,看能不能缓刑,别外传。现在啊,只希望你们现在一切低调。”
“姓程的呢,怎么处理?”柳奋复问。
“他,不清楚。”
“我也想看到你们结婚,而且快,否则届时果真进了监狱,连唯一的儿子结婚都没法参与,就遗憾了。”
于是两人的婚礼很快办了,整个婚礼的规模迅速被压低到了极限,可以说很寒酸,一共只有两三桌人,主要还是男方至亲,虽然乐依杰曾感叹柳奋的计划过于夸张,可此时也感到很难为情,她连自己的好友也不敢请。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受程姓副市长事件影响,二人的婚礼规模草草完结,结果知之者甚少,但出于道义,乐依杰还是在朋友圈里发了诏书:简办不请客,只接受电话和短信祝福。居然有几个以前并不亲热的朋友听到风声,急急的来电责备说她瞧不起朋友了,哀叹喜酒也喝不成了,女主人公做了亏心事似地,体会着她们幸灾乐祸的心理,低声下气的给她们解释了老半天,他们勉强接受了她的说辞,表示饶了她,然后背着她互相打电话祝贺,为省了笔礼钱而庆幸,互相庆祝。
柳奋与乐依杰的结婚,让柳仲德再次检验到了人情世故。虽然低调处理儿子的婚事,但对于他这种级别身份的人,以往都会有不少人无孔不入的找机会贴近;如今突然间栽了跟斗,情势大变,过去总在他身边萦来绕去的电话不断的所谓朋友,居然有的连忽悠电话也没一个;当然,打电话来的,他都以众所周知的原因推谢了。从跌倒中走过来,他独自一人在客厅里抽着烟,人到中年,从社会的底层到挣扎着到社会的上层,看过的东西太多,经历的东西太多,习惯了,已经渐渐对一切都泰然自若。他曾重点思考的是在儿子与乐依杰办理结婚手续之前,是否让儿子与乐依杰签个婚前财产协议方面的内容,从一穷二白奋斗过来的他,对自己如今的财富很重视,可他纠结了许久没能提,因为乐依杰在他面前制造的距离感已让他顾忌难以开口;一旦提出,必然会让二人的婚姻蒙上严重的阴影,使他们的结合成为一种冰冷的机械组合;如果传出去,他也再难承受同僚们舆论的压力。自走入本次人生低谷以来,他很关注乐依杰的表现,这是关系到他整个家庭未来的大事,他通过留心观察乐依杰与柳奋的日常,发现乐依杰的意识中并没有深刻的财产目的。可是,也因为如此,将来她和柳奋一旦感情波动,财产家业可能是留不住她的,现在年青人的事谁也说不清。乐依杰表现出来的过强的独立意识,让他在欣赏的同时又深刻的担心,他担心儿子将来驾驭不住她,虽然她的所谓事业在他看来同样不值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