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柳奋的原因,乐依杰留心打量了下他的父亲,五十岁左右就已经秃顶,没掉的头发也泛着白色,而他居然没想到做点染色修饰,看来平时就不注重或不懂得保养,两道疏眉下两个眼眶深陷,如同有两支箭隐藏在其中,随时射向面前的对手,鼻翼两边的权纹,象魏碑体的八字撇向嘴角两边,让人望而生畏,整个形象表明他是理智武装起来的。女主人公很文艺很感性的心态,对这张脸散发出来的过分的理性气息有种天然的距离感。验收工作开始,柳仲德的随从人员按惯例向所有参与验收的人员每人发个二百元的红包,大家都收下了,验收主要听专家的,乐依杰随着验收组一块,每验收完一处,她和众人一样,代表本单位在验收单上签个字,除之而外整个过程不关她什么事,最后所有验收都是当然合格的,中午,施工单位宴请所有参与验收审计的人员在“千味美”午餐。验收车队回到镇上的时候,乐依杰在车上忽然见到母亲在赶集,原来她捉来几个养大的鸡仔卖了,正在采购日常用品,她下车来,准备和母亲一块回家,不打算再参加午餐,因为验收组人员众多,也没谁留意少她一个,程文序问呆会要不要来接她回县城,她说不必,明天回去,于是和验收组分开了。
她和母亲一边走着,一边陪着母亲买辣椒胡萝卜干笋等杂货,着母亲和小摊主小商贩讨价还价,逛了约一个半小时,两人在菜市场附近的面馆吃了中午面,刚往家走,镇长王贵龙给她打来电话:“小乐,你怎么没来?吃过饭没?走没有?”
“王镇,你好,我吃过饭了,还没有走,有事吗?”
“那先别走,有人要见你。”
“谁,什么事?”
“柳总。”
“柳总?”
“就是金河集团的柳总啊。”
乐依杰纳闷,问:“不知什么事?”
“嗯,他要见见你。”
乐依杰不好多问,只好让母亲先走,然后回去。
大家都已经吃过饭,正在互相热闹的告别上车离开,程文序已经离开,王贵龙见乐依杰来了,醉醺醺的把她远远叫到一旁,低声问:“你和柳总是亲戚?”
乐依杰听着搞笑,说:“亲戚?不知道。或许多年以前,我和他的祖先共同居住在北京周口店山顶洞里。”
“那……呵呵。”
此时,柳仲德和大家应酬完了,回过头来,见镇长王贵龙和乐依杰在不远处,他走了过来,看着乐依杰,王贵龙忙作介绍:“柳总,她就是小乐。”
“你好,柳总。”乐依杰说。
柳仲德伸过手来,和乐依杰握了握,柳仲德上下打量着她,微微的笑着说:“刚才一路上就猜想,你该是宝东的形象大使啊,为啥没来一块吃饭?”
“柳总说笑了……刚才在街上碰到母亲,陪她一路准备回老家去,很抱歉。”
“听说上次咱们公司与成州学院的联谊活动中,你还担任过书法活动的评委,字写得不错,是才女啊。可惜当时我没在公司。”
“惭愧,晚生后辈的无聊爱好,胡乱涂抹,不值一笑。”
“哦,我是在与柳奋的交谈中知道你的,我有个不官方的事儿,想向你聊一下,不知道方便与否?”
镇长王贵龙一听,忙说:“你俩谈吧,我就不打扰你们。”然后他离开了。
柳仲德让乐依杰和他一块回到饭店楼上,来到刚才他们吃饭的雅间,吩咐司机去结帐后在楼下等着他,服务员端来两杯饮料,掩上门出去,柳仲德说:“特地请你来,会不会耽搁你?”
乐依杰说:“柳总,不知什么事,你说吧。”
柳仲德依旧看着她,片刻说:“如果我言语中有欠妥或不当之处,也请你能原谅。”
乐依杰听着,依稀猜到他可能要说的事,看着他,静候下文。
“不知道你和柳奋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了解他吗?”
对方虽然言语客气,其中依然饱含居高临下的气息,或许和郭红星一样,是习惯所致,乐依杰听着心里发堵,说:“柳总,你好,我不知道该怎么解读你所说的‘认识’二字,如果以今天你和我初次见面即为认识来比照理解,那我可以说,和他相识是在高中时候。”
“嗯,有道理,你了解他吗?”柳仲德重复问。
“了解二字,也不好回答啊。如果所针对的对象是人而言,那它似乎只代表一种进行时,不代表完成时……因此,我对柳奋只能说四个字:了解一些!”
“那……那,你和他作为同学,也是朋友,噢,我说的是那种朋友,你懂的。你们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的?”
乐依杰听着,立时泛起股股不快,听其话的意思,极有可能是柳奋在他面前说了什么。半晌,说道:“柳总,恕我直言,不知是什么原因造成你大概误会了。我和柳奋,没有你所说的‘那种朋友’关系,因为,我有自己的‘那种朋友’。”
她说到这里,忽然头脑中又冒出郭红星三个字,略一思忖迅速打住思维,继续说:“在我和我的‘那种朋友’一度出现矛盾的时候,柳奋曾很认真的,想成为我的‘那种朋友’。作为柳奋的非‘那种朋友’,我曾经不止一次希望他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种朋友’,不要打扰我和我的‘那种朋友’。”
对方是久经沙场,在谈判桌上见识过无数的风云变幻,和面前女子对话,三言两语就好象突然踩到了一片文字的荆刺丛中,接下来不知道该如何迈步。乐依杰说着,一不做二不休从手机中调出和骆晔的婚纱图片,放给桌面中间,柳仲德看看,流露出惊讶,问:“这是你男朋友?你们准备结婚了?”
乐依杰干净利落的回答:“对,这就是我的准那种朋友,我们早就在一起,准备结婚了。”
柳仲德脸上一丝尴尬,说:“噢,噢,对不起,是我冒失了……如果不介意,把这照片传个给我行吗?”
乐依杰本想直接拒绝,忽然明白此人的意图,他想拿这张照片回去,给儿子一个回击,让他从绝望中回头。她顿了顿,还是传了个给他,然后说:“柳总,有幸得见你,感谢你专门提及此事,我说说我的想法:第一,我感谢柳奋给了我不少帮助,但我们开始就是非“那种朋友”,也止于非“那种朋友”。第二,祝福他能尽快找到自己的“那种朋友”;第三,我和我的爱人都是平凡人家儿女,是因为身世境遇相似而走在一起的,不想被打扰。我希望这些意思能通过你与他的勾通,再次让他明确的知道。柳总,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乐依杰言语直接,甚至对长者已经缺少那么一点委婉式的尊重,柳仲德听着有些耳碜,他没说啥,站起来,似怅然若失地握握她的手,片刻,说:“……现在,我也替柳奋惋惜……祝你们幸福。”
“那感谢你的祝福。”女主人公说着离开了。
太烦了,她想从此把什么骆晔什么柳奋什么郭红星一干人全部丢开,彻底清静。她回到局里第二天,决定不再耽误,去了那个书法艺术研究室,被开永祥承包又转包给了吴作铭的书法培训班,能不能对自己有所启迪。或利用自己现在的身份,动员开永祥收回,包给自己,先试试,毕竟缺乏资金,自己一介女子,真白手起家难度不小。
开永祥从文化局手里承包的书法艺术研究室,后转包给了吴作铭办成书画培训班,乐依杰原来在木老邪的接风会上听吴作铭说起过,有所了解。开永祥最初将它承包过来的时候,每月仅一千五佰元,合同时限又签得很长,足足有十年;他最初是集聚些书画圈的朋友,收会员费抵租金,然后不定期搞搞聚会,简单交流,然后办书法培训班,在这个书法艺术研究室里平时出入的是这样一些人:爱好书画但有的无聊成天泡茶馆,度日子;或有的在家里,弄儿床前戏,看妇机中织;或写写,或画画,再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箱。但开永祥交游较广,拉了很多人进圈子,让书法艺术研究室的影响空前扩大,加之成州地处四个省交界地带,交通信息发达,逐渐的,它的影响范围扩大到了周边几个外省地市,成了个成州地界上书法艺术的一个“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