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骆晔之所以接受王晴的包养,另有乐依杰没猜到的隐匿动机,他被王晴说动了,也是想按王晴的意思赌一次。因为正如王晴所讥笑的那样,凭他办舞蹈培训奋斗想要买房,怕是猴年马月的事,如果接受王晴两年,可以快速凑到四五十万,那自己能在较短的时间里有个简单的住处,未来会好些,或许更可留住乐依杰。可是,这两年时间和王晴在一起,不能让乐依杰觉察什么,就得尽量回避乐依杰,否则他绝对没法瞒她。他以为只要能蒙过这两年,再加上有王晴给予指点,自己和乐依杰就会象王晴说的那样,多半预后良好。殊不知一场绝症降临到王晴身上,打乱了一切,王晴得知了自己的病况,知道之后走向绝望,绝望之后走向崩溃,崩溃之后开始乱投医,先听说台湾某医院不错,于是直飞台湾,治疗了一段时间,无效果,又听说香港某医院不错,又急急的转香港,花费了大把大把的钱,仍就毫无起色,不得已返回内地。整个过程中,只有骆晔相陪,回到内地,她开始在民间乱信神,求神医,求大师,拜菩萨,拜土地,前几天听人说在西藏昌都某地有某高僧能发射某种神功治病,于是她抓住这根救命草直赴昌都,没人照顾,依旧只有骆晔相随。在此期间,乐依杰和骆晔没能完全消除的隔阂和柳奋的介入,王晴为他设计的赌局急转直下收场了。
乐依杰长时间的没有回复,他喃喃的打来一行字说:“依杰姐,咱俩真不可能了吗?”
“不可能的了,我柳奋这一段新感情不可逆转,他更爱我。”
“……真输了吗?”
“没……什么,我应该想得到,都是我咎由自取的。”
乐依杰看着他奇怪的两行字,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没什么。”骆晔看着乐依杰两次“不可逆转”的回复,心灰意冷。二人心性相通,此时不用再多说,他知道继续缠下去没有意义,也没有勇气进一步解释清楚,怕全部解释清楚更会让乐依杰瞧不起,两人在上僵冷许久,他几乎是一种全面坍塌的口吻艰难的说:“依杰姐,我非常苦闷,某一天,我会向你倾述,向你倾倒我心灵的垃圾……”
“你不仅心灵是垃圾,整个人都垃圾!”乐依杰回复说:“你瞧,你在干些什么?日子越过越怪。”
“……我本来就是鸡毛蒜皮的人,还够不上级别去担当社会道德义务吧,怎么过都是过。”骆晔回复一句,基本是自暴自弃的语调。
此时的乐依杰再没去认真分析他话的原由,她有气无力的问:“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啊,走一步算一步吧。”
“希望你不要再对我隐身,你可以随时告诉我你在干什么。”她不想指责他不长进的口气。
“为什么?”
“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放心你。另外,我想问,以后应当结婚过正常的日子吧?”
“你的意思是?”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但我想,你应该尽快振作起来,回到正常的轨道上。”
“唔……我心里很乱,以后再说。”
“只有她死,你才能回到正轨,是不是?”乐依杰问。
“她余下的时间不多了,我已经一身污淖,没必要让她带着伤心离开吧。”骆晔吞吞吐吐的回复。
乐依杰听着就火起,想了想,这就是骆晔的一惯脾气,只要别人给了他温暖,他就会尽其所有不留死角的把对方关心到底,她太了解他这点。退出,她止不住喃喃的自言自语:“但愿此事过后,你会有所改变,好自为之,再见了。”
她刚关上电脑,转过身忽然发现柳奋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她吓了一跳,不知他什么时候进来的,站了好久?显然刚才与骆晔的聊天和她的自言自语,他都看到了,听到了,她大不自在。没想到,柳奋的表情意外的平静,他趴在她肩上,捏着她的手带着淡淡的笑说:“我的女神,没事,我都看到了。听到你这句话,我才真安心了呢。”
她用力捏了捏柳奋的手,也报之一笑。
“他象只漂泊的船,只是一度偏离航线,风平浪静之后,肯定能找到停靠的港湾。”柳奋说。
乐依杰听着,发现柳奋的这句话同样适合自己。
丧事结束,作为成州民间艺术领域标杆式的企业春风演艺公司此时的命运走向已然成了成州地区同行议论和关注的中心,已经有传言说市里第二大规模的吉欣演艺公司已有意向接手合并它,又有传言说春风演艺公司里要竞选带头人,又有传言说春风演艺公司即将解体。乐依杰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关注着春风公司的一举一动,几个传言汇合到她耳朵里,都让她莫名其妙的很紧张。她不愿看到自己曾经呆过的公司被别的公司吞并去,更不希望它解体,她想让春它依旧独立的存在下去;再也坐不住,又到医院里看望二当家,要打听确切信息。
二当家一只脚被撞断,据医生讲,即便治好,也只能是瘸着走,他的外孙小京京正在旁边陪着他解闷,乐依杰问候过,小京京就缠上来亲昵,他外公喝止不住,乐依杰和他互相对吻了腮帮至少三次,他才满足,然后她带着他到医院里的小卖部里买了跳跳糖和其它小零食,他终于安静。她向二当家打听公司接下来的走向,二当家孤零零的在病房正苦恼,他进入公司以来,一直在开永祥主局之下工作,适应了“二把手”的角色,没有独立的独当一面的“老大”气质,开永祥突然消失,顷刻间让他六神无主,更加上时年岁大,体又残,他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此时总发现死神老在周围游荡,出其不意东拖走一个,西拖走一个,已把他吓得战战兢兢,他没信心挑起开永祥扔下的摊子。确实如传言所言,市里的吉欣传媒公司想接手,只是选择性的接手,也就是说,他们打算接收春风演艺公司的部分资产设备,在人员上有所选择,他们已托人向二当家透露了意向;另一家荣和演艺公司也有相似的意思,二当家没有回复他们,总担忧着什么,究竟担忧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开永祥死后,公司人心开始涣散,一半的人在议论着解散问题,杨学锋,还有冷冬又提出公开竞争接班人,冷冬和杨学锋表面说过盼望二当家参加竞选,他们会全力支持他,实际都明白二当家是不会参加的了,只是想取得他的支持,除之而外没把病床上的他当回事,二当家也明白他们各自的小理想,没法相信他们又莫奈何。现在三条路摆在这个临时“监国”的二当家面前,他反而找不到出路了。他向乐依杰说了说现在的情况,言语中尽是灰心和撒手的意思,他含含糊糊的说想召开一次会,听听大家的意见,如果主张散伙的人占多数,就按大家的意思办了。乐依杰没听完就急切的问:“果真让它解体了吗?他们可以这样想,你不应该啊,他们和你所处角度不同;这么多年,你和开哥一起,为它费尽了心血,你是春风演艺公司的“开国元勋”之一,不应该一句话让它化为乌有,文化局还打算扶持它啊。”
乐依杰的话虽然有点溢美,也不算言过其实,可以说是二当家受伤以来在孤独中听到了最打动他的话公司里谁也没这样在他面前说过,开永祥生前没说过,员工们也没谁说过!他看着乐依杰,感动得眼圈发红。他带着疑问式的回复乐依杰:“那让其它公司拿去?”
“这个选择仍然会让人说春风演艺公司的家是在你手上没了的,倒不如同意竞选。”
乐依杰的话实实的打在了二当家心里,他许久没吱声,此时公司的走向散与不散说到底关键还是只等他说话,只是他犹豫着没魄力说这样一句话而已。他咀嚼着乐依杰对他的“开国元勋”的评价,又咀嚼着乐依杰言语中泛起对他的一股失望,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惭愧。自己帮着打理了这些年,虽受重创,不应该听天由命,如果能让春风继续下去,至少不能让人说公司亡于杨怀甫之手,如此一想,丢给别的公司或散伙,都不该是选项。自己已然不行了,冷冬青和杨学锋虽然有想法,但二人带班子的管理经验甚至还不如自己,威信不足以服人。他一时想到“三当家”唐正青,他也许都胜过杨学锋和冷冬,可他就没有那种领导的气场,也没胆量;脑海中甚至跳过钟晓奕,她也比冷冬和杨学锋更象那么回事,可是她在公司更没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