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是有眼光的。我告诉你,那区域在前不久的城市规划调整中已被建议纳入城市发展重点区,如果快,就是今年可能就会列入年度的开发计划中,迟则不过三年。确实是要建设大型的新客运站,消息尚未对外公布。如果,你能想法子,凑上一笔款,立即将它买下来,也许不出半年,甚至三个月,会有一收获的也许根本就等不了半年。”
孟于非瞧着他,问:“那你为什么不利用这信息?”
“校友,如此多疑啊?咳!也不怪你,毕竟你我以前并无深交。我为什么不参与?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已经基本看破红尘了。这么吧,我话到这儿,如果你有意,那赶快行动。不惜一切代价把款筹好后,去和茶厂现在的看守人谈妥后,然后来找我,我用最短的时间帮你把土地证办下来,这是我目前还能帮你的。关键一个字,快!顶多一月之内,一月之外,上面主张到了市国土局,相关冻结此区域土地交易的政策出台,就迟了,也帮不了你了。另外,你买或不买,都请绝不要把消息外泄。”
他离开了茶楼,回到自己的住处,把刚才的事细细回想了一遍,不自觉地走出住处,来到依旧乱草蓬蓬的茶厂前,里面颓墙,锈机器,惨不忍睹。瞧了片刻,又有些怀疑当初自己的判断。他忽然想到李双的妹妹在规划局,是否可以托李双打听打听,因为终究对王翔西不了解,难以轻易相信,于是漫不经意地去李双处。
李双正在忙着运货,他把来意告诉了李双,说想炒地皮,买茶厂那一块,不知升值潜力如何。李双告听了他的讲述,告诉他,多年前,茶厂不远处就曾有人建议备选新的交通节点和大型商场,但由于市里主要领导的调整,规划局的规划未出笼就胎死腹中,此后一直未提及。他说着,当即给他妹打了电话询问,结果她妹说好象是在老调重弹,似有这层意思,但离定版是似还遥远,她只知道这么些。
孟于非听到这里,仍就拿不定主意,难道是王翔西所知道的消息果真尚未泄到这一个层次?他总感到那地方是该排上用场的,既然多年前市里曾有此谋划,可见不该是空穴来风!不必对王翔西防范意识太重,他打算冒险一次试试。他再次回到宿舍,拿出昭平市区图,仔细地看,几条外通公路虽然从稍远处穿过,与之不相关,但这区域一旦将几条公路引线到此,则刚好是建大型客运站的首选之地,这依然和最初自己的看法相同,没有疑问。他收起地图,决定相信王翔西一次,是福是祸闯一闯,至少不会亏吧!
于是,他开始忙忙的翻账簿,查存折,弄去弄来,身边只有四万多元,他想到可以将两处房产作抵押贷款,于是先去茶厂问问详情。
茶厂的两道铁门锈迹斑斑,尚未锁,他一推就开了,里面似乎没有人看守。穿过一堆破旧的不知名的机器,到了长满苔藓的砖混结构的办公楼前,忽然,两只鼠仔从脚旁飞一般地窜过去,瞬间不见了。此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位女人,站在他身后,问:“小伙子,你找谁?”
女人四十来岁,满脸虚胖,松弛,不怒而威,俨然是谁侵犯了她的势力范围。孟于非忙讨好询问:“请问你的厂长在吗?”
“厂长?找他干嘛?”对方的口吻似如厂长夫人。
果不其然,对方正是厂长夫人,茶厂解体后,她利用丈夫手中残余的特权挣得这个看守破厂的权利,每月有一百五十元的看守费,她告诉孟于非,她丈夫在市里开办职业介绍所,任经理,总之依然是当官的至少她的口吻里你必须这样认为。孟于非把自己的来意说明了,她大为惊讶:“你想购买这儿的土地?干啥?”
“我想,我的装修公司准备建设办公场地和办公楼。噢,我就是附近那儿的,于非装修公司的负责人。”
“你的装修公司规模有多大啊?”
“这个问题,不算很大,一般般的。你能立即和你丈夫联系吗?”
“噢,能,能,能的。我立即联系!”女人急不可待上楼去打电话,片刻又下来,把孟于非让到办公室,对他说:“他马上就来,你坐坐吧,坐坐。”
办公室里大概连月无人进出,桌面上灰尘盈寸,墙上几张发黄的半脱的考核表飘飘欲飞,到处是耗子活动的痕迹,正所谓人类不占据的领地就会被鼠辈占领。厂长夫人忙找抹桌布抹桌,但办公室内连抹桌布也没了,她不好意思地回到楼上去取了一张来,迅速将桌抹干净,并擦出二把藤椅,一把给客人,一把预留给丈夫。
厂长来了。厂长是位瘦个子,秃顶,两眼深陷,两边嘴角对称分布的几道纹痕象钢筋水泥塑成的,已定型了。过于尖凸的下巴使他的整张脸带着明代画师们笔下的‘龙像’,而且他本人确也姓龙,倘若他凭此长相和此姓,生于六百年前的洪武年间,怕免不了被朱元璋找借口给送上西天了。孟于非把自己的来意复述一遍,他听了,很果断地说:“你要购买我厂,可以,可以。现在,不瞒你说,咱们厂已没救了,几个副厂长呢,一个病故,其余两个下深圳广州了,只有我还在坚守阵地。二十几个职工都走了,外出打工的打工,剩下的老弱残,不多,基本由我作主说了算。”
“那好,这样一对一的,更方便。”
“整厂二十三亩,你若买呢,就整厂连房带地买吧,我可不能拆析处理噢。”
“价钱是个什么概念?”
“瞧,就这厂子,这些东西,谁都一看就知道的,厂房土地。这么说吧,房屋及二十三亩地,综合统一折算为一万五每亩不贵吧?三十三万,我们安置职工也需要这么多钱。”
这点破房屋拆了处理,顶多值上三五万什么的。孟于非看了对方的土地使用证,使用性质为划拨,划拨转出让时得要到国土部门交近百万的出让金。看来对方的自报价大概已经是跳楼价跳飞机的价了,再求降低,自己也难出口了。他闷坐了当场,过了许久,仍然厚着脸皮问:“再降点如何?比如取个整数,三十万?”
“这么办,三十万零八千,不讲了。带个八,双方都吉利。是,你就拿下,不呢,就算了。
“我是否可以只买十亩?”
“小孟,我这价可以说在全市难找了。整体出售,不析拆,刚才说了。”
孟于非感到失望,他筹钱无能为力,准备起身告辞,对方也不挽留。他无可奈何地刚走到门口,忽然厂长夫人从后面追上来,说:“经理考虑了一下,如果你确只需用十亩,也行,但最好整个都拿去,你再考虑考虑吧,可以联合朋友买呢!”
“好,谢谢!”孟于非说。十亩的购置费用加土地出让金怕也要五六十万,自己一时仍然难以凑上,但他却捕捉到了一个信息,对方如此迁就,足以证明其急于处置变现,如果自己届时带上足量现金来,十亩以下对方也会断然出售的。想到这里,信心猛地上升了。他直接去银行询问抵押贷款的手续,银行服务员告诉他,必须提供最近的房产评估报告,银行根据评估报告决定贷款额,他于是准备去联系评估公司,猛然想到原来片区房产手续代办员报复自己所搞的那份门面评估报告还扔在箱子里,忙反身取出来,看了看,评估金额为五十万,还没过期,也许正好排上用场,变废为宝。他拿着评估报告和身份证及房产证去了银行。
银行的评估负责人拿着他的评估报告翻了翻,到了现场去看他的铺面,然后一边往回走,一边说,按他们银行规矩,最高只能按评估价百分之四十到八十贷。孟于非一边走,一边琢磨。很快拿定主张,他把银行评估员拉到一偏僻处,掏出两千元塞到他手上,说道:“请你务必帮忙,此款我大约只借半年,半年后还,贷款上你考虑到四十万以上吧。而且必须迅速,一周以内吧!”
“这……”评估员搔搔后脑,有些意外地说:“这,不妥吧?”
“日后,还当重谢。”
对方再没去现场,很听话地随他返回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