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不过是一场简简单单的科举案，竟然牵扯出这许多的事情。陶叶嘉任由狼毫笔上的墨汁侵染在她刚刚写下的只言片语之上。
这些破碎的事情，当真能够用在今日之事上的，其实也就不过是关于这人并非是什么省油的灯的事情罢了。
除此之外，也就大抵是此人早先就知晓了科举的考题。
而这场戊戌科场案所有被牵连之人，无论得益者或者被迫害者，皆不过是这场阴谋之中的牺牲品罢了。
可若是没有证据，她就是知道了这背后的弯弯绕绕也一无用处。
点了点最后被自己圈出来的那应当与此人有所联系的考官，她虽是不知此人是谁，但是这人必然就是破局之处了。
陶叶嘉闭了闭眼，这么多天来悬在空中的心，总算是安稳了些。
东宫若是想要找到一个人，当真并非是一件难事。更何况，那人还并没有遮掩的心思。
陶叶嘉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了解到了此人的身份——翰林学士兼文渊阁学士高振海。
说来也是再巧合不过，这高家原先因为与郑家想要争夺四皇子妃之位，而让陶叶嘉从郑漪澜那里意外了解到这高振海乃是投靠了蒋家之人。
她再三叮嘱了妙音在探寻的时候可以有意往这些面上并非投靠蒋家的家族当中去寻。却不料第二日，就得知如今依然姓着蒋家姓氏的蒋会此人私下宴请了高振海。
蒋会有着文人的通病，清高自矜。也因此在之后得势以后，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处理了高家，以近乎无理取闹的文字狱的方式，让高振海一家流放的流放，为奴的为奴。
曾经的大家族就随着他蒋会的心思，风流云散。
就因为他曾经坐下的龌蹉事情，只有这位高振海一人知晓地透彻。
通过那些自己记载下来的历史的片段和从妙音这些日子费尽心思对于蒋会的调查可以判断出此人睚眦必报，而且颇为自负。
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此人才华出众，除了喜好剑走偏锋之外，并没有太多的差错可以让人寻出来。
陶叶嘉翻着暗卫对于此人在外行走的表现的记载，这蒋会表现着一个恪守礼制，好不容易从一个家奴一朝脱籍之后战战兢兢，但是在知识方面有着出乎寻常的天才本事的男子。
根据这些记载，陶叶嘉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人当真掩藏得足够好了。
如果单单凭借他的往来与表现，这实在是个无懈可击的人物。更何况他虽然与五皇子有所接触，但似乎看上去也是四皇子并不瞧得起这个人的缘故罢了。
该说不愧是五皇子府上出来的吗？此人当真是与高佑琅的心计不相上下了。
就连妙音一时之间也没有弄清楚陶叶嘉的为何会让她去仔细观察这与此事关系看上去最不明了，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半分关系的蒋会了。
好在，蒋会到底是按捺不住了。
不过两日，便以拜会恩师为理由，设宴邀高振海赴宴。总算是让陶叶嘉找到了这个也许再此次戊戌科考案之中一手操纵了此时的狠角色。
陶叶嘉手中的银勺转了转，庆幸自己当年幼时存了一份心，留下了如今堪称宝贵的手札。
此时的陶叶嘉正坐在高振海与蒋会二人商谈的酒楼辟出来的隔间旁边的那间。扮演了一位与自己还未出嫁的妹妹一同到酒楼用膳的已经嫁给一个富户做续弦的姐姐。
为了防止隔壁起了疑心，她还与妙音二人装模作样地相谈了几句。更别说为了能够办得更像个生活并不如意的富户续弦，她还特地借着妆容，让自己显得年老了许多。
如今的酒楼隔间，当真说道什么隔音效果，那只能是依靠砖块之间的传音不要太好。如若不是蒋会实在是不好让高振海到自己那逼仄的家中，也不会选择这等危险的地方。
不过幸而如今也并没有人怀疑到他们身上，所以即使这一时半会请假之下的权益之举，也算不得太过不妥。
“高大人，许久不见。”蒋会面对高振海的态度，就足够让人怀疑二人之间有不少猫腻了。
他蒋会不过是高振海座下一普普通通的门生罢了，如今这态度实在不是对于身居高位的老师应该有的态度。
可高振海看来并不太惊讶，只是坐在了负手在另一边坐下来。若是陶叶嘉能够看到此时他二人座次便能够明白。
所谓的宴请，不过是五皇子府上那些不得见光的幕僚的一次相聚洽谈罢了。
果然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高佑琅便身着便装现身在这酒楼之中。
“娘娘，五皇子殿下也到了。”妙音跪拜在陶叶嘉面前，将刚刚拿到的情报说与陶叶嘉听。
如同妙音这般宫里头出身的顶级的暗卫，是不至于各个皇子身边都有如此殊荣配上一位的。因而就是高佑琅也没有察觉到，他们自己以为安全的这间酒楼隔间，实际上埋藏了许多杀机。
只是此时所有人都并不能轻举妄动而已。
陶叶嘉耐心地等着那边闲话完了家常，才听得旁边的人逐渐开始进入正题。只是他们聊得也不过就是一些老生常谈的话题。
什么民生、水利，什么安顿流民，无外乎就是这些家国天下的大事情。
实在是听不懂这些事情的陶叶嘉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她甚至有些撑不住自己往下掉的眼皮了，困顿的感觉一层接着一层密密麻麻地袭来。
只是想到曾经的经历，陶叶嘉猛掐一把大腿，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实不相瞒，这些人我高家派出去的死士已经处理了大半。只剩下那人，如今还没有落网。”
略带一些沙哑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过来，陶叶嘉知道这是高振海的声音。
“夜长梦多，赶紧将这件事情的首尾处理好了。不然怕是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先暴露了。”这话说起来当真不客气，陶叶嘉眯了眯眼，五皇子的脾气看来绝不是他如今表现的那般温文尔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