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宿舍大院是清源最早的宿舍大院,起先住的都是政府官员,一家一院,按照级别决定房屋和院子大小,后来拆了一些部分地块,盖起了六层大楼,原计划被拆迁的人家都进新楼,一些老资格领导不肯搬迁,市里就在清源二河边盖了二层楼的别墅,安排退休的老资格领导。既然建别墅,干脆就多建一些,现任的市一级领导搭了个顺便车都分了一套。
蒋家叶家和贾家原本都住在这个大院,叶华和贾家够杠子,就搬进了清源第一批别墅。蒋海洋是局级领导,也是扛过枪过过江的老革命,只是因为级别不够,没有资格住别墅,为此蒋海洋耍过一阵脾气,无奈组织上就是这样决定的,他势单力薄也没有办法,只好住进了新盖的楼房。
新楼还有余房,就向社会公开销售,买得起的都是有钱人,这个大院就成了清源非富即贵的一个聚集地。市委大院周边都是清源的优质学校,从幼儿园到高中一应俱全,若干年后实行学区房制,这里便成了清源炙手可热的小区,房价比其他地点高出三四倍,超过了干部别墅。
蒋海洋又暗暗自得,还是古人有见识,早就说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听说大孙子要回来吃饭,蒋海洋老两口早早去了菜场,在菜场转悠了半天,见什么都觉得贵,蒋海洋迟迟不肯出手。
老伴说:“你不买菜不知道吧,现在都这个价。”
蒋海洋说:“我怎么没买过?刚从农场回来那阵,不都是我买的。”
老伴笑道:“你现在都退休了,还提那陈年烂谷子的事,现在这菜一天一个价,爱吃不吃。”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好容易备齐了鸡鱼肉蛋时令素菜,又在熟菜摊上买了几个熟菜,总算备齐了中午的菜。
回家的路上,蒋海洋不断摇头道:“现在不知怎么搞的,工资没见涨多少,倒是各种物价哧哧地往上涨。”
老伴说:“你就少说两句吧,光发牢骚能把物价发下来吗?”
蒋海洋说:“买不起发发牢骚还不行吗?干脆你拿针线把我嘴缝上。”
老伴说:“你这不是抬杠嘛,如果把嘴缝上也能过日子,我估计现在很多人都想把嘴缝上呢,你就是犯的这个毛病,看看人家晓男爸,资格没有你老,早就当了副市长。”
蒋海洋说:“我孬好也是扛过枪打过仗的人,叫我去逢迎拍马那些兔崽子,我宁愿不当这个狗屁官。”
老伴说:“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够吃够用就知足吧,我们现在的任务不是看不惯这看不惯那,而是要把身体养好了,多过一年好一年,就可以多拿一年的退休工资,这也是赚得啊。”
蒋海洋说:“我干了这么多年革命,拿点退休工资还不是应该的。”
老伴说:“所以说人要知足呢,你看现在社会上多少人拿不到退休工资,要想有养老钱,就要自己先交钱,说不定钱交完了,人就不在了,一分钱退休工资都拿不到,这又跟谁抱怨去?”
蒋海洋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对现在这样情况,他实在想不通,当初出生入死闹革命建立了新中国,就是为了所有人翻身得解放,能过上安身立命的幸福生活,几十年下来,物价物价这么高,房价房价这么高,有的老百姓连病都看不起,学也上不起,这算什么回事啊。
到家后,老两口忙了起来,老伴把排骨炖在锅上再去刺鱼,蒋海洋忙着杀鸡,鸡脖子被捋了一半没死透,满院子乱跑,老爷子提着刀追了半天也没办法,站在院中看着四处乱跑带着伤的鸡,心想,看你蹦跶到什么时候,迟早是我案板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