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站出来,进行这场接力赛的物流老总王先生,慷慨地腾出公司的一半飞机,比火车票还要低一半的价格,用来缓解地面交通。
当“左手提鸡,右手提鸭“的乘客们,第一次看见满机场都是贴着物流海报的“客机“时,他们起初并不太愿意去搭乘,不过,当他们到达首都后便使劲问空姐,还有没有回程?
有的物流公司腾出货轮,只是一般的货轮还是不能胜任如此紧迫的时间需求,数家物流公司的高层领导们几经商议,最后决定联合出资,雇来国外的极速货轮,船速达四十一节的“掠夺者“
货车运输更是铺天盖地,有的司机更是用私家车来参加这场接力赛,口号是:“完工去吃酒!“
很多人都说赶不及了,毕竟这样浩大的组装工程恐怕得要两个星期才能完成,然而明天便是最后一天了,后天圣火就得进入首都。
为此,奥委会不得不,再次为圣火的传递增加了几个省。
最远的一个地方便是蕾申国的最北端,萨科斯镇。
这里的温度为零下6摄氏度,是一片白雪皑皑的平原。
这里也是最后一个纳入“教育扶贫”的小镇。
詹姆斯记得,当小镇的火炬台点燃后的那个晚上,深夜十点整。
他当时正蹲在小木屋茅坑里,门外是爱丽丝的尖叫声,她一边用拳头砸门,一边大嚷着叫詹姆斯快点完事出来。
外面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接着,几枚小红点窜上天空,“砰”的炸裂,开出一朵巨大的金色花朵。
有人大喊“馆子做好啦!”
体育馆竣工了!
詹姆斯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出门前还洗了个烫水浴……
他一拉开门,发现爱丽丝站在原地,牙齿“咯咯咯”地打着颤,眉毛,睫毛上沾着白霜,身哆哆嗦嗦地发抖。
她看上去似乎冻坏了,不过詹姆斯却说了句:“我猜猜看,百分百没错,你高兴过了头。”
詹姆斯曾经跟陪跑员许诺,说是体育馆建成后,自己便要搞个高空跳伞,以此纪念体育馆的竣工,他当时是当着大家的面说的这下他得在祖国最北端的那个冷风刺骨的深更半夜吹吹凉了。
凌晨两点,一只有一艘大型飞空艇般大的氦气球升空了,它拽着詹姆斯飞向浩瀚的宇宙。
天空中飘出极光,萤火绿,像一条流动的江河,流溢了整个天幕。
詹姆斯甚至感到那极光有些刺眼,他能清晰地看见加压服右袖上的多伦多商标。
他有种梦幻的预感氦气球再过一会便会落到极光中,到那时,他会感到天翻地覆,雪地,松林,雪山会悬挂在自己的头顶,而他则顺着萤火虫的绿光,在漫无边际的极光中飘荡。
他忽然恐惧地举起右手,遮住额头,做出一个抵挡的动作,仿佛想格挡住某个犯罪分子持刀刺击。
詹姆斯这下意识的动作,是复杂的条件反射?还是只为了转移注意力,缓解情绪?
不管怎样,他当时紧张了。
为什么?
似乎多了个人。
有人想用利器刺他?
当时,氦气球的吊篮上就剩下他与驾驶员,这位穿衣包裹得像块面包般的中年男子,一直在看他手中的高度计,四周则是波涛汹涌的云海,云海的尽头是一条光带,那是晨线,光线层层相叠,仿佛地球即将被太阳蒸发……
或许是自己的错觉。
氦气球已爬升至两万米的高空了,这里比陆地冷了二十多倍,詹姆斯开始往下跳,他这一跳,说不定得跨国了。
他的脑袋有些晕眩,在呼呼的风声中,四周的云朵被极光渲染的一片幽绿。
此时的詹姆斯宛如掉入极光中。
极光托着詹姆斯漂洋过海,这片海中,没有咸涩的海水,没有令人窒息的水压,有的只是被染上了萤火绿的风,飘飘渺渺,无拘无束。
她没有固定的形态,抓不住,像空气,既悄无声息,又嗅不到气味,舌头的味蕾也拿她无可奈何,但她仍无法获得自由,我们能看见她,陆地上的人,可以用望远镜看她,太空中,宇航员可以跟她合影,我们也可以用手机看她,横看,竖看,躺着看,站着看……
很快,詹姆斯穿越了卷积云。
他能看见地面的“绿色的冰雪“了。
詹姆斯拉开降落伞,落到一处河畔上。
松树披着雪织成的斗笠,静静地守候在一潭结了冰的湖旁,寂寥得令人心寒。
他见过这幕情景。
极光。
松树。
结了冰的潭。
还有……她是谁?
……
在千里之外的旌萳学校,这里举行了一场名为“奥运之夜“的文艺演出晚会,这个“奥运之夜”原意是指奥运开幕式之夜,不过由于晚会的安排与各种大考小考起冲突,这个“奥运之夜”不得不拖到了奥运开幕式一个月后举行。
然而,同学们翘首以盼的这场晚会并没什么看头,前两个节目是操着方言的小品,先不说演员的演技,就是那千遍一律的“老爹来看望博士生“的作文级剧情,学生们看着看着两腿便不听使唤,渐渐散了,操场上空出一排排的凳子。
这幕小品的编剧是李舰维,是个非常喜欢将“父亲“写进作品的深情派作者,在他的作品中,他的“父亲“上过月,下过海,抛过秧,抓过贼……
下个节目是朗诵。
这下连编剧本人也上场了。
谢天谢地,这次他没有出卖“父亲“,不过又把“老师“搬上了舞台,他朗诵的是一篇记叙文,说的是一名身患脊柱炎的老师,用一架锈迹斑斑的自行车,载着一名女同学,吃力地从斜坡下爬上学校大门……
这篇文章内容写得还算细腻,也流露出真情实感,只是朗诵者是个半吊子,硬生生挤出一副娇声嗲气的女声,听了让人直起鸡皮。
于是,台下的学生又溜了一群。
下个节目是一段独舞,一个长得较为发福的女同学,手持一朵塑料玫瑰,那玫瑰泡了水,甩起来水珠四溅,她便抓着这根玩意,满舞台跑,其实她是想踮起脚尖,尝试了几遍后就放弃了,木质的舞台上响起她的沉闷的跺脚声,像铁锤砸木。
台下的评委老师,除了两个在支着腮帮打盹,其余老师大都捂着嘴巴,忍俊不禁,剩下的那位是校长的椅子,空着,椅子还未暖和他便走了。
终于,这段尬舞结束了。
学生们收拾着凳子便要散场,主持人急忙跑上舞台报节目,不过学生们已经走了一大半,剩下同学看着别人走了,自己也起身跟着要走。
这出压轴戏恐怕要落得个“没人看“的窘境了。
佟女节走上舞台,她穿了一身浅绿色的连衣齐地裙,看上去很高挑,似乎穿了高跟鞋,然而她却走得无声无息,主持人被她吓到了,麦克风掉在了地上,摔在佟女节身旁,喇叭传出一声巨大电流声后,便没了动静,佟女节从麦克风旁走过,裙角都挨到了网罩。
……
喇叭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主持人还以为麦克风摔坏了,捡起来拍打一下,“嗡“的一声巨响,有位同学感到胸前捧着的快递纸箱正瑟瑟发抖。
佟女节没有穿高跟鞋,只是踮着脚而已。
音箱开始播放一首古典交响曲,曲里奏乐大都是些短笛,长萧,琵琶,古筝……这样的管弦乐给人一种粤剧下乡的感觉。
佟女节用两手端着一杯盖碗,经过主持人身旁时,把杯子递给了主持人,主持人还以为是待会要用的道具,便一直端在手上。
佟女节站在舞台上,腰杆挺得笔直,也不向观众打招呼,而是仰头看着天上那轮明月……
有些学生竟也跟着她往天上看,佟女节却“倏“的一转身,宛如“啪“的甩了观众们一个耳光。
大家还以为她见了观众快走光了,索性耍起性子,不演了!
不过佟女节并没有像大家预料般的,捂着脸,抽抽噎噎,哭哭啼啼地跑下舞台,要上一包包的纸巾……
她当场撒野!
佟女节抓着那块红色的舞台幕布,用力撕开了道口子。
台下那两位打着盹的评委老师哆嗦了下,他们被那刺耳的布裂声敲醒了头脑。
那块大红幕布是王维特老师捐赠,材质是金丝绒,花了数千块蕾申币定制的。
然而,仅仅是一道口子似乎还不能让佟女节消气,她抓着撕开的那段幕布,使劲撕!使劲撕!
有几名老师在台下冲她大喝,除了想制止她发疯,其实更多是想提醒她,那两根临时搭建的幕布支木,已经被她拽得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倒地,这两根木柱加起来的重量能抵一根水泥电线杆,要是被它砸在脑袋上,还不得砸破颅骨。
佟女节可没打算就这样适可而止,她从舞台的左侧跑到了舞台的右侧,老师们正要跑上舞台时,佟女节已经把一整段15米长的幕布撕了下来,从远处望过来,整块巨大的幕布短了一截,露出舞台后方的梧桐树树干。
有些脸皮薄的“孩子“在恼羞成怒时,没准会失控做出些疯狂的事,比如他们在酒吧里搭讪失败然后大打出手,在车站购票长龙中,就“先来后到“的问题展开唇枪舌剑的群辩大会,又或者在观众零散的表演地手撕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