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的后脑勺起了两个“大包”,玛丽已经去“餐车厨房”给他拿冰块了。
詹姆斯一边抿着可乐一边盯着地板发呆。
佟女节跪在一张棉椅上,她将一条丝绸手绢包裹着一小撮浸泡过的艾高茶叶渣,并揉成小球状,往詹姆斯脑袋上的大包轻轻地点。
车内很闷,四周全是热乎乎的空气,詹姆斯骗了她,其实列车的车窗是开不了的,不过此时她没心情在意这个。
忽然,佟女节不由自主地用大了力,詹姆斯疼得将嘴中的可乐喷出来,正巧喷向他对面的杰克和米高。
那俩人没说什么,只是拿出纸巾忙着擦脸。
手铐仍连着佟女节与詹姆斯的手腕,手铐上的铁链在微微地晃动,詹姆斯知道她正抖得厉害。
“……等阵,要纸?”詹姆斯正想着,佟女节便说道:“有纸罢?”
她要擦眼泪。
詹姆斯递给她一包纸巾,说:“别太内疚,救得到他机率不到百分之五,有些事没人想的到等阵同我去看看死者家属?”
佟女节:“……嗯铐子。”
詹姆斯立即阴着脸,说:“不用想,最少一天!如果赵炳没事,我现在就替你解开,现在我们都有责任,两个一起罚!”
佟女节气得将手绢往旁一掷,大喝:“钥匙!”
手绢再次砸在杰克的脸上,茶叶飞溅而出,在他的脸上绽开了花,米高一边笑,一边扳他的棒球帽帽檐。
佟女节一扯右腕,詹姆斯整个身体都被拉了过去,可乐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可乐溅在杰克的裤腿上,米高把帽檐扳回正面,笑得更厉害了。
詹姆斯扑进佟女节的怀里……
米高忽然止住了笑,他恐慌地看着詹姆斯,仿佛詹姆斯已深陷泥沼绝境,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冲上前,把詹姆斯救出来。
已经迟了。
佟女节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詹姆斯的脸飞一般的凑过来,撞在她的脖颈处,佟女节能感受到詹姆斯那阵急促的呼吸,以及他那剧烈心跳,佟女节的脖子一阵痒痒,她全身的汗毛一下倒竖起来,脸也变得苍白,此时的她四肢僵硬,一动不动,很快,佟女节的脸从白色变成了红色,到了最后,那颜色简直跟那刚出炉烧红的铁块般了。
“我,是……故,故……故意……是不!是不!”詹姆斯吓得快喘不上气。
突然,佟女节抽出别在头上的檀木簪,紧握着,往詹姆斯身上乱捅,詹姆斯吓得翻身便跑。
他跑不了,两个人的手腕是铐在一起的。
米高惊叫一声,拉开车厢门便往厨房方向冲,他知道,只有玛丽才能摆平这事。
“喂!”詹姆斯说,“不好意思,哎!好险真不是有意的,从法律角度……你没证据……我被你拉过去……停!停!”
詹姆斯那件挺要好的黑色西服被佟女节弄得伤痕累累,他的衣袖上的角质扣迸掉了三颗,袖管也被扎出好几个洞,他的右肩更是被簪子扎出了血。
詹姆斯在慌乱躲闪中,撞翻了木桌,桌上锅炉里的麻辣汤“哗啦”一声,全泼向慌不择路杰克。
杰克凄厉地尖叫一声,在车厢里上蹿下跳,并忙着脱外套。
米高已经跟着玛丽往回跑了,忽然,他又扳了下他的帽檐。
终于,在玛丽的劝解下,佟女节放下了簪子,但她的气还没消,她猛地推一把詹姆斯,詹姆斯踉跄后退中,右脚踩到一只可乐瓶,跌倒在地。
这要命的手铐铁链一下绷得笔直。
这次,是佟女节扑过去……
磁列车快要到站了,爱丽丝已在晶贝车站站了一个上午。
今天晶贝大雾,一些商贩挎着挎包在人行道上兜售口罩,爱丽丝对口罩特别感兴趣,于是与小贩攀谈起来,小贩将旅行袋放在地上,任由爱丽丝翻弄。
他那灰色的帆布旅行袋装载种类繁多的口罩,有保暖用的墨绿格子状棉布口罩,有淡蓝色的医用无纺布口罩,还有一种白色却脏兮兮的医用口罩,其实那是活性炭口罩,口罩夹层里的黑粉是碳粉……
爱丽丝最后翻出一个带有“猪鼻子”的口罩,爱丽丝还以为是防毒面具,只是小贩强调那是杯型防尘口罩。
小贩说:“小妹真尖果!”
爱丽丝说:“……对不起,我不能听懂。”
小贩:“呵呵,晶贝话,言语是好看的意思。”
爱丽丝甜甜地朝他笑了笑,说:“谢谢。”
小贩一脸的炸了庙(惊愕),他不由地看向别处,不敢直视爱丽丝的脸。
爱丽丝疑惑地看着他,半晌,他才说:“……我,我土鳖请问,您是不是‘爱丽丝公主’?”
爱丽丝:“!你猜对了。”
小贩:“我,就说像……对不起,失礼,那个……我能跟你握个手?”
爱丽丝:“没问题……非常感谢你的热心,以及为旅客的健康所做的贡献,不过你不应该在这里占地经营,当然,如果你有工商部门的场地许可证的话。”
小贩:“有的,有的,只是这程子出门太急,忘带了能问你个问题吗,现在三大制度要来,那政府方面的意思……全国来?”
爱丽丝:“不,爷爷说,‘步子太大,可能会摔跟头’,所以‘三大制度’会从特大城市开始……”
小贩:“……晕菜!仓库那些学生口罩还有几大袋,‘三大制度’一来,我卖给谁!今晚就退不好意思,多谢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等人?车进站了。”
车站的候客大厅响起“叮咚”的提示音,大厅里的雾气,一下涌进磁隧道内,很快,一辆银白色的超导排斥型磁列车出现在众旅客面前。
列车的车门拉开后,车内的旅客鱼贯而出。
爱丽丝正要跑过去,小贩忽然拉住她的手,说:“等等!你小心,有两个人咬得你很紧。”
那名长得稍高的可疑分子看着像似一位老人,他长着花白的山羊胡,头上戴着一顶老旧而泛黄的米白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紧挨在他身旁的那名同伙,判断不出他的外貌性别,因为他披着一件巨大的黑色毛呢斗篷,并戴着一顶巫师帽,至于他的脸,没人能看清,即使他把巫师帽脱了,那满厅的雾气也会为他织出一件面纱。
“给我来瓶可乐好吗?谢谢。”老人对咖啡厅里的服务员说。
又说回爱丽丝,她似乎听见了什么,猛地转身往后望去。
爱丽丝呆望了半天,并没发现她要找的东西,接着她又不断四处张望,身体急切的旋转着。
这些举动很快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爱丽丝的私人医生史密斯先生对她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爱丽丝弯着腿,弓着腰,像是一只随时扑向猎物的豹子,只是她一时还没找到猎物在哪。
她说:“……他,他来了,是的是的是的,他一定在附近,真的,相信我,嘻嘻嘻嘻……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我,我的上帝啊,我怎么找不到他,他在哪?他到底在哪!”
爱丽丝既惊又喜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原本被压下去的微烧,此时又死而复燃,她的体温不断地往上升。
史密斯:“别担心,我的小可爱,我可以帮你,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在找谁。”
爱丽丝:“滚远点!除了我,我绝对绝对不允许你们任何人找他!他是我的……”
此时,咖啡厅里的那两名可疑分子出了点乱子。
他们都戴着耳机,用无线监听偷听爱丽丝那边的情况,就在爱丽丝说“他是我的”那句时,老头两腿一软,前方一位推着餐车的高速前进的伙计,转眼间便冲到老人跟前,接着就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飞溅的餐盘宛如一颗颗硕大陨石,夹杂着漫天的金星……
老头摔在地上,奇怪的是,那个带巫师帽的家伙也跟着摔了下去,餐车根本就没碰上他,真不知他是怎么摔的。
他发出一声“啊”,音调清脆,宛如轻敲风铃,“叮”的一声,在咖啡厅内回荡不绝。
她是个少女。
在车站里等待亲朋好友的旅客,一般都举着一块“接机牌”,而寻哥心切的爱丽丝则在接机牌上下了苦工。
她那块硬纸板接机牌,折叠成一沓仅有一平方米,但展开后便是一块长四米,宽两米的大家伙。
接机牌上写着“亲爱的詹姆斯,你的小白兔在这,快来抱我!”
这些字是爱丽丝用红色的荧光笔写的,字体由一个个“爱心”的图案组成,“亲”字用了八十九颗“心”,“爱”字用了一百零九颗“心”,“的”字用了九十九颗“心”,其余字“心”字的个数也总是以“九”字结尾。
这张高大上的接机牌一展开便吸引了众旅客的注意,刚步出列车的旅客一眼便瞅见了那醒目的“小白兔”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