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我不知该不该讲。”校警绕了回来,说,“听你说到这样,我也很生气,当时申奥成功那晚,我一夜没睡着,捐款我叫上了我老婆儿子一起去捐,我也有那份心,我也很想看火炬……今天王国华议员都来了,虽然他没来这学校,但学校这边也不敢放松……你别看那些抗议的人那样横,公主你有没有为他们想想,他们不顾老婆孩子,宁愿坐几年监,出来后都可能找不到工作,甚至搭上人命,他们图的是什么,我不敢夸大,但如果这害人匪浅的狗屁‘三大’垮台,下一届火炬传递,交阳的学生会挤得连单车都开不过去,只是现在,我们不得不牺牲一下……”
冯茂然忽然给爱丽丝使眼色,爱丽丝的头皮一阵发麻,她边后退边对校警说:“我怎么觉得奇怪,进这学校的只有我们两个……你想怎样,像校门外那些疯子一样,把我们赶尽杀绝!“
“把火炬给我就得。“
跑!
快跑!
爱丽丝突然推着冯茂然,往回奔。
校警几个箭步追上来。
他力气极大,右臂仅轻轻一挥,爱丽丝便被他拽了回来,跌倒在地。
轮椅也倒了,冯茂然摔在地上,他坐在地上,把火焰对着校警,说:“我们好好说说……要不这样……你现在就走,我们当过没见你,我告诉你,你要真敢这样……你还能在交阳混?大家的口水就淹死你……就算你不管你自己,你也该想想你老婆儿子,别干这丢人的事,还有,我上面有人,你敢碰我,我就是搞死你,一辈子!”
爱丽丝朝教学楼放声大叫,她急的吐不清字音:“纠命啊”
她抬头望向楼上的一间教室,只见老师拿着一张白纸块儿,在黑板上抄抄写写,隔着玻璃窗,可能听不清求救声,不过她还是停下来,探头往这边看了看,连窗户都舍不得开,而那些学生有好几个有动作,不过她的脸“一转”,学生们又停住了,而其他学生的脸上则是一副像坐过山车般兴奋的表情,有几个张大了嘴,一副惊叹的表情,有的则在拍照,大概担心老师发现,便偷偷摸摸用手掌裹住……
突然,爱丽丝感到右脸颊像被烫斗拍了下,顿时天旋地转,右耳嗡嗡,没法说话。
校警给了她一耳光后,再次逼向冯茂然。
一楼的几位老师听到求救声,终于如耶稣,佛祖,真主……下凡般,要多金光四射就有多金光四射,要多耀眼就有多耀眼地跑过来,用手拽住校警。
爱丽丝望向校门那边,那两名警卫员正在拼命踹门,不过铁门被铁链锁住,一时开不了。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突然,爱丽丝看见掉在地上的那瓶防狼喷雾剂!
冲!
快!
爱丽丝大喊了声:“抓住他!”
校警转过脸!
爱丽丝用喷嘴对准了他脸。
喷!
一股刺激性气味让爱丽丝差点睁不开眼。
校警大叫了声。
这声大叫倒是把爱丽丝给唬住,她停下来,忙说:“对不起,上帝啊,谁让你做这些疯狂……“
校警用手往脸上胡乱抹了抹,再次扑向火炬。
“别停,快喷!“众人大叫。
这一次,爱丽丝闭上眼睛,死死按下拇指。
一直喷!
一直喷!
直到用光了整瓶的喷雾剂。
校警捂着脸,跪在地上,失声大叫,声音更像嚎啕大哭:“我想我儿子,我想他,我想他,我想他“
爱丽丝扔下瓶子,红了眼眶,抽出手帕,想为他擦脸,只是被旁边的老师拉住。
她看了一眼校警那红肿的双手,赶紧转过脸,不看再多看一眼。
警卫员用大铁钳剪短了铁链,冲进了学校。
他们大叫着要备用火炬。
冯茂然手上的火炬已经燃烧了快三十分钟,火苗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小。
备用火炬正被陪跑员,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送过来。
终于,火炬到了,可以交接了。
两根火炬碰在一块……
爱丽丝清晰地记着,申奥成功的那晚,烟火穿透了天边的云朵,震撼人心的爆炸声,令人不由自主捂紧耳朵,烟花爆炸后保留余热的灰烬,哗啦啦地像雨滴般掉落在地,无数枚“曳光弹“,拖着长长的尾巴,以斑斓的色彩,点亮了祖国的天空。
此时,落下的是枯黄的树叶,秋风卷起的叶子,宛如海潮汹涌,打在教学楼上,建筑为之颤抖,灰尘哗啦啦。
浪潮一下,一下,一下。
不管多少次,这几栋固若金汤的教学楼,永远屹立着。
火焰还是熄灭了,没点着,爱丽丝那摇曳的影子消失在落叶中……
詹姆斯终于醒了,他第一眼便看见了这颗满头金发的小脑袋,刚开始他意识模糊,总觉得这孩子特别亲切,仿佛爷爷在自己身旁叠被子,当然“爷爷”没有满头的金发,于是他便在使劲思考,她究竟是……
爱丽丝!
就在他们的脸庞碰在一起时白玫瑰的气息,像布丁一样滑溜溜的脸,要是给她一耳光,她的脸会不会就碎了呢,想想还真是惊悚,不过她的哭腔倒像被自己扇了一个耳刮子后的生无可恋般。
接着,詹姆斯的鼻子酸溜溜的,还傻乎乎地跟着爱丽丝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口头禅。
他想让爱丽丝陪他说说话,不过他还没说出口,这疯丫头便撞开门跑了。
声音老大,门旁的窗户被木门砸得“哐啷啷”响。
……
或许,这就是他见爱丽丝的最后一面了。
詹姆斯看向了身旁左侧的床头柜,这只楠木复古雕花床头柜,是两年前别人送给自己的,好像是一个姓“佟“的女子……
忽然,詹姆斯仿佛看见一只圆锥形的东西掉在地上,像是一枚簪子,掉在地上后便断成了两截。
“别靠近我!“似乎有人在他的耳旁大喝了句,手中还拿着武器威胁自己,那武器便是那枚簪子,没了簪尖的檀木簪。
……
詹姆斯回过神,觉得奇怪,自己怎会忽然想到这些诡异的东西。
当他再次看向这床头柜,内心已变得无比沉重,宛如看到了装满了毒药的冰柜。
詹姆斯努力地伸出左手,颤抖的左手。
他拉开抽屉,宛如拉起虎头铡……
詹姆斯把手伸进抽屉。
他喷了下鼻息,笑了!
真令人忍俊不禁!
他抬头的那一下,看见了床头柜上那一撮用封口袋装着,像是跟自己炫耀她的工作业绩般的毛茸茸东西。
……还真是个怪癖。
詹姆斯又想起“小可爱”的另一个癖好,就如同有人喜欢把桌面的物件摆的整整齐齐一样,爱丽丝却喜欢把挎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倒进床头柜的抽屉里。
一想到“公主挎包里的小秘密”,“王子”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在这种充满死亡气息的屋子里。
……
梦中的行刑车,福尔马林的气味,固定住自己身体的绑带……
刹那间,詹姆斯觉得梦中的情景,宛如即将在现实中重演了一回。
这便是所谓的“预言梦”吧,生活中,这种情况多得是,与其纠结这个,还不如好好珍惜自己这最后的几分钟。
詹姆斯刚想把手伸进抽屉中,一想到可能侵犯到爱丽丝的,又忽然顿住,但自己要找的东西又恰好在柜里,他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才终于找到一条“床头柜本就属于自己财产”的依据。
他刚要伸出手……
还是不行!
最后他叫来警卫员,用他的手机拨通了爱丽丝的手机。
没人接!
他便一直拨,一直拨……
詹姆斯折腾了老半天才敢动手。
抽屉里有些什么?
一只封口袋,装着一些像芝麻般的东西,其实这是一些玫瑰花的种子。
一只凯蒂猫帆布钱包这是自己以前过新年时,在街边玩套圈游戏套来的,爱丽丝怎么还留着这丢人的破玩意!
一包黍子饲料,大概是她准备买来喂鸟的,黍子大多分布于北方,爱丽丝可能在晶贝就买了,一直到交阳,现在这包黍子还是满满的。
一本软皮抄,据她所说便是神圣的“灵感源泉”,詹姆斯很快就猜到了,里面无非是一些诸如,“黑白色小猫死了,上午还是活蹦乱跳的”,“不到14米的孩子没买票,只能坐在母亲身上,委屈得大哭”,之类的生活琐事见闻。
一本书?
詹姆斯费劲地举起这本书,看见了《谎言心理学》。
这是一本迷你版,手掌般大,能装进裤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