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声说道:“可恨!”
佟女节的后背落下了个伤口,是被墙角割破的。
她从锦囊里掏出一个酒精瓶,还有止血贴。
这两样东西她一直带在身边,就跟别在头上的簪子一样贴身。
酒精瓶子带着喷头,只要对着伤口部位按下喷嘴就能处理伤口。
就在佟女节消毒了伤口,正要封上止血贴时,她忽然愣住了。
止血贴也被她撕了开,这些步骤佟女节蒙上眼睛都能完成,然而艰难的是她没法让一块手指大的止血贴,准确的粘在她后背的伤口上。
就在这时,有个提着滑板的男青年从佟女节的面前经过,他刚才玩滑板时摔到了手肘,摔破了皮,留了个疤。
他看见佟女节那刻,倒吸了一口冷气,见佟女节拿着止血贴走向自己,他手中的滑板都掉了,正犹豫着要不要接那块止血贴。
佟女节停在他面前,用手帕捂着鼻子,说:“滚开!”
青年人还没反应过来,佟女节立即抽出簪子,对着他的喉咙,大喝:“离我三步远!”
那青年人赶紧后退了数步,不慎踩到地上的滑板,又摔了一跤,他大叫一声,抬起右手臂一看,鲜血已经从手肘流出来。
佟女节依然用手帕捂着鼻子,把止血贴给扔进墙边的垃圾桶。
这时佟女节的手机响了,是房东打来的,那房东是个老大爷,本地人,带着一口浓重的北方口音,每次见到佟女节,不管旁边有没有人,他都叫佟女节“妹子”,短信上也叫她“妹子”,亲热得就像佟女节真的成了他妹妹。
他打电话过来是想催房租的,不,实际上他是想让佟女节搬过去跟他合租,给她算便宜点租金。
佟女节对着手机大喝:“……除非我死了,我要退房,押金你留着,房里的家具你拿了去烧罢!”
她挂了电话,把手机卡也拆了。
知道佟女节的手机号的人寥寥无几,房东大爷算一个,妇联人事部张小姐是第二个,张小姐就是前些天跟她语重心长地说“这份工作的发展空间很窄,不适合你大展拳脚”的那个家伙,还有的就是些商品推广商,只要是有客户上网买东西,他们就能搞到客户的手机号。
佟女节犹豫了下,还是没把手机卡扔进垃圾桶,否则冯晓军就找不到自己了。
而冯晓军此时正坐在啤酒嘉年华的伞蓬里,他是被那股酒味给吸引过来的。
当时他摸到这边时,发觉附近人多嘈杂,冯晓军还以为这里是菜市场,不过附近又飘着一股浓郁的酒味,通过音箱的报幕声,冯晓军知道了原来这里正在举办奥运马拉松啤酒嘉年华。
冯晓军这几天来,都像关在暗无天日的柜子里,但他又不能那样轻而易举地了结自己的生命,因为他的眼睛还有复明的可能,现在他每走一步都像走在悬崖边上,既漫无目的,又步步险峻,他现在真的很需要找到活下去的动力,又或者说是找到麻痹自己寻死打算的阻力。
服务员端酒过来了。
她的脚步声“哒哒哒”的,响得清脆,就像跳踢踏舞般。
虽然冯晓军看不见她的脸,但他能猜到服务员小姐一定穿了双细高跟,那股香水味把酒味都掩盖了一半。
服务员离开后,冯晓军端起马克酒杯……
突然,他感到有人跟他碰了下杯子,并且说了句:“朋友,出院快乐。”
这话非常刻薄,出院对于已经失明的冯晓军来说那是折磨。
当然,冯晓军更在乎的是说这话的人,他是忍者。
从国家体育馆倒塌那晚到现在为止,晶贝的车站,大型商场甚至一些胡同角落上都张贴着这伙人的通缉头像,昨晚冯晓军也收听了电视新闻,据说警方对他们的通缉等级列为一级,一级通缉下的通缉犯,警察可以活抓他们也可以击毙,悬赏金只差个一两万而已,说不定,现在就可能有便衣警察扒开枪套,坐在隔壁,盯着这边,随时准备举枪瞄准,当然这里人多,他们可能不会开枪,但在这种情况下,忍者通常会用自己做人质,如果自己幸运,埋伏在附近高楼上的狙击手成功击毙忍者,不幸的话,狙击手来不及扣扳机,就被手持手枪,并且手头比较紧赶着还房贷,又或者想升个职当当局长的民警开了枪,子弹不慎穿过了自己的脑袋,这下自己想要复明只能等到下辈子了。
就在忍者说话的那一瞬,冯晓军就想立即抓起酒杯砸向他的脸,最好能把杯子砸破,这样他酒杯上的玻璃渣就能比刀子更具威吓力。
然而他错过了。
忍者非常狡猾。
他明明在跟冯晓军碰杯子,然而他的说话声是从自己身后传来的。
位置不对,他究竟在自己面前还是在自己身后。
还是有两个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忍者说:“愚钝,你的眼睛虽然看不见我,难道你的内心也瞎了,我能用棍子去碰你杯子,脖子就没法从你面前伸到你身后。”
冯晓军:“我真是省下去找你的功夫,我搞定你,派出所有十几万给我,不过我嫌累,可以大喊叫人报警,我举报线索,一样有钱拿,你真以为你好厉害,能飞上天?晶贝就手掌大,警察在城门设个卡,用地毯式搜索,你能跑到哪,要不你现在就跪地投降,这样说不定他们就不会开枪。”
忍者:“还真有诱惑力你觉得你有几分把握能顺利呼救,你这样只能给自己惹麻烦,如果你想赌一把,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的计划,我会在你还没发出声音前,就把你的脖子拧断,相信我的手艺,我在特种部队待过,拧断一个人的脖子,就跟拧断母鸡的脖子一样容易,接着我会说一声‘你在说什么’,让那些多事者转移注意力,脖颈断裂的确会有响声,或许那位漂亮的服务员小姐会过来瞧瞧你,很遗憾,我也会把她的脖子拧断,然后我会让你趴在桌上睡一觉,只要一分钟你就会没命,现在你想试试吗。”
冯晓军却把衣领一拉,露出自己的脖子,并高高扬起下巴,说:“来,试试,我就要看看,我儿的手艺到底有多好。”
他们的脸都在对着彼此,尽管冯晓军看不见他的眼睛,但他还是倔强地昂着头,脸朝向他说话的方向。
两人都一言不发。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下一个动作,就能决定他们各自的生死存亡。
冯晓军咬紧牙关,不断转移自己不安的情绪,他正用力的抓挠桌子,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阻止自己的手指发抖。
真是一场艰辛的心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