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地址选在了花萼楼,楼阁邻水而建,站在楼上推开窗子就能看见下面粼粼水光。
江陵漠带着她坐好,他们三个人的座位是有些偏了,看中间的时候总是看不大真。反正夏樱落也是兴致缺缺,索性是直接低头不看了。
说起来这宫中的庆贺方式和府中也是差不了多少,仪式感却强,除了声声丝竹,便是各位臣子变着方子奉承的话,因而也显得更是无趣起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是听见有人朗声笑了起来,这声音在众人之中显得很是洪亮:“都是往年的花样,父皇不如是看看儿臣给您带回来的好东西吧。”
夏樱落正是看着面前碟子中的菜色昏昏欲睡,听见有人高声说话,急忙是抬头看去,这一看自己也是惊讶起来了。
正是穗王江涵容。
看样子皇上还是相当宠着自己的这个儿子的,如此高声说话放在别人身上说不准就是生气了,放在江涵容的身上还是笑眯眯的。
“那就拿上来给朕看看。”
皇上一声令下,穗王的人早就是准备多时了,听见吩咐,连忙是搬进来一个有一人多高四四方方的东西,上面用布料盖着,倒也是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一见到这皇上身边的一个妃子就笑了:“容儿啊,你这是送了个什么东西,还用这么大的箱子放着。”
那妃子容貌艳丽,年岁应当是已经大了,却是风采犹存。
江陵漠在她耳边低语:“那是穗王的母妃。”
夏樱落点头,目光仍是没有从方才送进来的东西上面挪开:“穗王这次势在必得的样子让我实在是有些担忧。”
江陵漠却是不以为意的样子:“不管怎么说也不会有我们家王妃准备的妥当。”
夏樱落已经是习惯了江陵漠这种突如其来的赞扬话,脸上只是带了点笑容,依旧是看向了正中央。
那边上面盖着的布已经是缓缓落地了,露出来里面四方形的东西。
夏樱落的心中一惊。
穗王的礼物,那个造型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居然是个钟表?
送人不送钟。
皇帝显然是没有见过这个东西,看了两眼来了兴致,笑着对穗王道:“你倒是好兴致,不知道又是从哪里弄回来的。”
江涵容慢慢的将自己杯子中的酒饮尽了,方是对着皇帝说道:“正好是在西域那边看见有人卖的,想着是个稀罕物儿,直接是买下来给您带回来了。别的不行,看样子记时间还是挺准确的。”
“你倒是难得有孝心。”皇上笑了声,叫人把礼品抬得更近些,仔细问了江涵容怎么看。江涵容上前仔细的讲解着。
底下几位皇子脸上还算得上是平静,底下早就是攥紧了手中的杯子,夏樱落甚至是可以看见一位皇子用力得手指都微微泛白了。
自己的儿子长了脸,那位妃子自然是欢喜,脸上都禁不住浮现出来了欢愉的神色,但是被坐在皇上身边的皇后那么淡淡的一瞅,立刻低下头去,只是上扬的嘴角怎么也是掩饰不住她心中的欢愉。
皇后哼了一声。
听见身边人的声音,皇上收了目光,摆手让人把穗王的礼物带下去,看起来了其他人的贺礼。
再看江涵容的时候,脸上仍旧是带着那懒洋洋的笑容,看不得内心是如何想的。
夏樱落拧着眉看向了江涵容的方向,心中仍旧是惊疑不定。
她记得在前世的时候,钟表是在欧洲中世纪的时候出现的,到了中国这边,也就是明代的时候,来到这里之后,因为不是史书上记载的朝代,对这些也就是有些混乱了。可穗王说的若是真的,为什么是没有人看见过类似的东西呢?
江陵漠也是震惊的看着那边,口中道:“他是什么时候去了西域那边找见的这玩意儿。”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大了,旁边几位皇子转过头来往这边看了眼,眼中带了些嗤笑,江陵漠反应极快,恢复成了往日的面无表情,淡漠的看着自己的这几位兄弟。
夏樱落抬眸看了眼这几个人之间无声的较量,声音很低的对着江陵漠说:“倒也不一定是他自己去的西域。”
江陵漠嗯了声,听起来有几分懊悔:“是我们大意了。”
夏樱落没接话,继续是看着桌子上的菜色考虑着自己的心事。
而江涵容似乎是察觉到了来自这边的视线,转头看了眼,忽然是再次说道:“据说平南王的妃子极为聪慧,不知道这次平南王带来的贺礼可是什么?”
众人立刻看向了江陵漠,还有他身边的夏樱落。
李莲兮坐在了夏樱落的下侧,自然是感受到了众人的视线是在那两个人的身上,穗王没有指名道姓,这些人就是将她全然忽视了,这种感觉让她略有些不满的嘟起嘴来,看向了其他方向。
夏樱落的心中则是苦笑,偏过头看向了江陵漠,满是信任的样子。
果然江陵漠不负她望,对着江涵容冷声说道:“到时候穗王就知道了。”
其他的人早就是知道他就是这幅德行了,轻声说道了两句转回身子,倒是放下这件事了。
没有想到的是皇上似乎是听见了这边的话,特特是让人把平南王府送来的礼品拿上来。
今年两个人也没有多么不走寻常路,还是中规中矩的送了往年的那些东西,不过经过了夏樱落的巧手改造倒也是各个精致,不论是放在屋中拜访还是拿出来把玩都是极有意趣,到也不算是拿不出手。
唯一让人有些遗憾的就是不如穗王拿出来的东西罕见罢了。
因此在后半场的时候夏樱落一直是处于了极为安静的状态中,做的最多的就是和身边的江陵漠说两句话,之后就是看向了江涵容的方向,若有所思的样子。
其他的人全然是没有感受到夏樱落这边的沉默,依旧是沉浸在了宴会的欢乐中。
从皇宫回来之后夏樱落就一直是处于了沉默状态中,拧起来的眉头看上去也是颇为吓人,她极少露出来如此认真的神情,前来服侍她休息的侍女胆怯的站在了一边,不敢上前来。
因此江陵漠回来的时候夏樱落依旧是保持着刚回到府中时候的状态,一身月白礼服,头面华贵雍容,就是看上去有些沉了。她坐在窗边,没有掌灯,月色落了满脸满身。
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夏樱落回过神来,自己也是惊讶了:“居然到了这个时间了。”
江陵漠走到她身边,帮她把首饰整理好卸下来放在盒子中,问道:“方才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
夏樱落起身,散开头发梳理了一下,道:“我在想今日穗王爷送的礼。”
江涵容送来的礼品太过新颖,因此江陵漠也是记忆犹新,回忆了一下,道:“那个叫做表的东西?”
“对。”夏樱落道。
江陵漠想了会儿,方是开口:“说是从西域传回来的,我还是首次见到那个玩意儿,父皇被吸引住了并不例外。王妃难道是想要一个?”
夏樱落摇头,脸上的神色异常严肃:“我见过那个东西。”
江陵漠道:“能做出来?”
夏樱落苦笑了一声:“如果可以,我倒是也希望给落雨帮和平南王府多条财路,遗憾的是不行。”
“那是什么?”江陵漠问。
夏樱落慢慢的说出来了自己在皇宫之中没能说的出口的:“穗王送的东西,在西域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钟。”
“送钟送钟……”江陵漠念叨了两遍,猛然是发现了不对,看向夏樱落,也只剩下了满眼的震惊:“你的意思是说……”那两个字他也是说不出口了。
夏樱落点点头,自己也不是很肯定:“不过我也不太清楚穗王到底是知不知道有这么一层含义。如果在场的人当中有和我一样认出来的,那他实在是胆大包天了。”
江陵漠沉默片刻,忽然是看向了她,眼中带了些怀疑:“众人都没有见过的物什,为何王妃是知晓,并且知道另外的名称呢?”
夏樱落早就是想到这点了,悠悠然叹口气,对于他的怀疑一点也不紧张:“落雨帮这两年走南闯北的,我虽是在京城之中,总是有人把这些事情讲给我听。”
江陵漠点头,知道她神通广大,也是懒得追究。
“反正不管怎的说,今日是已经过去了,之后就是狩猎一事了,此事虽是交给了周将军和秦将军两人负责,我们倒也是需要做好准备。”江陵漠道。
“自然。”夏樱落轻笑。
皇上的生日乃是在仲秋,秋高气爽,也正是动物们膘肥体壮的时候,正好是狩猎的好时节,今年皇上兴致来了,便是说着要带这些人去野外狩猎。
圣上的寿辰方过,京城中方是闹腾完,守城的人员倒也是有些倦了,虽是有两位将军坐阵京城,出不了大的岔子,但若是出京城狩猎,只得是等先过段时间了。
而平南王府,因为穗王之事,倒也是进入了紧张的准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