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这里的人的脸色有些难堪,她看了看夏樱落又看了看李莲兮旁边面无表情的琼玖,显而易见的陷入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的状态中,反而是琼玖一直都是很镇定,甚至是在看见夏樱落来的时候也不过是抬头看了眼她,随即低下头,再次一言不发起来。
夏樱落被她的那一眼弄的有些发憷。
绯云没有感受到夏樱落的变化,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主仆两人,脸色很不好,连带着口气也冷了下来:“多长时间了?”
显然绯云在这些人心中是很有威望的,如今她脸色这么一沉下来,夏樱落看见那人瞬间是小心谨慎起来,恭敬道:“自您们去南诏开始就成这个样子了。”
夏樱落算计了下时间,问:“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那人摇头:“也没有多么异常,如果真要说的话,可以说情绪不如最开始来的时候那么稳定。”
夏樱落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绯云以为她生气了,眉头一皱看向了方才说话的人,那人的脸色也是一苦,看起来委屈兮兮的。
正在气氛紧张的时候,琼玖的声音忽然是打破了这几个人之间的沉默,她声音很轻,却像是带着些嘲讽般:“有这个时间,何不去某位公主那里看看,专注着我家主子做什么?”
绯云的心情本来就没有多好,听见了琼玖的声音更是火上浇油。
在平南王府的时候,绯云的辈分小,自是比不上自一开始就随着李莲兮来到府上的琼玖,明里暗里不知道受了多少这些人的刁难。后来即便是有夏樱落为她们出头,但是这积年的旧账还是攒了不少。如今见她一出声,陈年往事便是再次纷至沓来。
绯云以为她又是要为李莲兮说话,冷笑一声便是准备反驳回去。
“绯云。”就在这个时候,夏樱落淡淡的声音响了起来,绯云下意识的回头,就看见夏樱落冲她摇了摇头,看向了琼玖:“西羌公主做什么了?”
这次琼玖却是再次沉默下来了。
看守在此地的人却是被她的一句话点醒了,摸着下巴自己琢磨了半天,喃喃道:“西羌公主……西羌公主……这么说起来的话,侧王妃确实是在西羌公主来看她之后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了。”
“她怎么又是和这种人搅和在一起了。”绯云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口气中满是对李莲兮的厌恶。
听见了有人对自己主子的厌恶,琼玖的身子猛然是一震,抬头向着绯云的方向扫了眼,那眼神很平静,甚至可以说和往日见到的相比都要沉静,却是让夏樱落心中一沉,想着若是有时间了定然是让自己的人更加谨慎些。
一边想着,夏樱落淡声叫了几个人去了西羌公主所在的院落,让人将这段时间的事件整理出来派人放到自己的屋子中。
吩咐好了之后夏樱落走到了李莲兮的面前,此时李莲兮已然是冷静下来了,看见夏樱落走过来,脸上一瞬间千变万化,最终还是成为了往日夏樱落见到的倨傲:“半夜三更的,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夏樱落早就是知道了这人不过是只纸老虎,看起来倨傲,实际上一戳就破,再加上方才看见的那些,倒也是没有多么生气,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问:“你和西羌公主之间做了些什么事情?”
“我……”李莲兮话刚出口,夏樱落就打断了她,冷笑一声:“别想着糊弄我,实话实说最好,还是说你以为你能骗的过去?”
李莲兮的话停住了,看了看四周的人。
夏樱落知道接下来的话定然是不适合旁人听见的,向着自己的属下做了个手势,让她们尽数离开。
琼玖在众人之后也是离开了。
夏樱落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在了李莲兮的对面,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人,许久才是感叹起来:“这样子坐在一起还是少见。”
李莲兮沉默不语。
自从夏樱落醒过来之后,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日益升级,即便是偶尔有短暂的相见,气氛也是紧张,像是今日这般两个人相对而坐的局面还是首次出现。
并且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出现了。
夏樱落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方是抬眸,看向了李莲兮,问:“现在可以说了吗?”
李莲兮直直的看向了夏樱落,突然是道:“下蛊的人是她,但我是知情人。”
她这话说得太过直白,夏樱落的动作顿住了片刻,随即是看向了她,淡声道:“然后呢?”
李莲兮先是惊奇的看着她:“你不怀疑?”她这话一出口,自己倒是叹口气,感慨:“你有什么好怀疑的,你早就是知晓了。”
夏樱落不置可否,只是让她继续说下去。
这一夜,在东宁院中,夏樱落听完了所有有关西羌公主和李莲兮之间的故事。
仲秋的夜晚很冷,那种冷不论人穿了多少的衣服都能直入骨髓,夏樱落却是坐在屋子外面,一动未动,这几个时辰的时间中,她甚至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有动过。
李莲兮讲完了许久,她才是眨眨眼,起身,长长的出了口气。
就像是最开始夏樱落所想的那样,蛊虫是西羌公主带来的,也是她交给李莲兮的,唯一和所想不同的便是西羌公主在把蛊虫交给李莲兮的时候,告诉她的那仅仅是南诏常见的相思蛊。
自是种下相思,唯有不离不弃,从此生死相依。
已经是被心中嫉恨弄混了头脑的李莲兮不疑有他,纠结了一段时间便是趁机给江陵漠种下了。然后的事情,却是脱离了她的掌控。
从最开始到最后,李莲兮一直是那副淡漠的神情,到了现在夏樱落已经是清楚了这种怪异感到底是什么——那是对自己生命的淡漠,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苦苦捱过,那么其余的一切都已经是无所谓的了。
夏樱落没有什么好说的。
事情在最开始选择抉择的时候便是要为自己的抉择做好准备,既然是接过了西羌公主递过来的蛊虫,就要想好了被算计被利用的那一日。
没有人能后悔。
晨曦自东边升起来的时候,夏樱落告辞离去了,在门外她看见了一直在外面等待着的琼玖,她脸上还是那样子的神情,夏樱落心中一动,问她:“你会一直陪着她的。”
琼玖忽然是露出来了自夏樱落认识她之后最为真挚灿烂的笑容:“她永远是奴婢的主子。”
夏樱落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因为这段对话,导致了接下来的时间内夏樱落一直是很沉郁,到了自己的凌华阁门口都没有将心情收拾好,等看见江陵漠在门口站着等她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站住了,隔着几丈的距离怔怔的看着晨曦中的江陵漠。
江陵漠冲她笑了:“去见过侧王妃了?”
他口气中带了些调侃的意味,夏樱落迅速从方才那个伤感的世界中走了出来,看着他没好气的问:“你已经是知晓了?”
江陵漠不置可否。
夏樱落却是知道他已经肯定了自己的问题,心中更加生气:“那你怎么不和我说?”
想着这段时间为了江陵漠的身体而四处寻医问药的经历,夏樱落便是一阵火大,虽是心中知晓江陵漠对那两个人并没有社么感情,但还是有醋意抑制不住的升腾上来。
江陵漠无奈:“这不是没有时间吗?”
夏樱落只得是无奈认可了他的说法。两个人安静和谐的吃过了早饭,出院子的时候,夏樱落忽然是看着他问:“去看看西羌公主吗?”
江陵漠伸手,似乎是想揉她的头发,等手伸到了一半看见她头上的发簪,只得是再次缩回来,道:“自然。”
夏樱落假装是没有看见他的小动作。但是上扬的嘴角怎么也掩饰不住她的好心情。
西羌公主正是在自己的院中洗漱,令人有些惊讶地是在这里夏樱落还看见了熟人,姑娘白衣胜雪,站在西羌公主的身边,满面无奈。夏樱落看着人不由得是喊出了声:“柔姬?”
柔姬转身看见了夏樱落,也是有一瞬间的失神。
夏樱落很长时间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这个人的消息了,若不是偶尔在前来晨定的人中能看见她躲藏在角落中的身影,定然会忘记了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联想到这个人曾经做过的事情,夏樱落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西羌公主敏锐的察觉出来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不对,上前,嬉笑道:“王妃,这个人和我很是投缘,常来看我,你不会生气的对吧。”
她还没有说惯中原话,语调有些奇怪,话语也是让夏樱落暗自皱眉,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只得是点头:“公主开心就好。”
西羌公主欢呼一声。
夏樱落的眸色深了几分,透过她的身影,恍然间就是看见了昨夜李莲兮的身影。
这个公主,藏得倒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