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亦？”夏樱落看向了萧冬亦，眼中带了疑惑。
萧冬亦的性子乃是极好，却也不代表不会生气，当年和李莲兮决裂之时有人依稀记得。此时看着面前的一幕，没由来地想起来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平静得宛若是冬日再萧索不过的眼，微微泛了寒意，却不过是冰山一角，内中那无人可见的地方正是激烈地碰撞着。
和几年前相比，到底是克制了不少。
夏樱落若有所思的看着萧冬亦的侧脸，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萧冬亦转过头来，微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夏樱落仍旧是不大放心，眼神凝重。
两个人用眉眼交流了这么一会儿，夏樱落微叹气，转过头不管了。
那声叹息很轻微，在旁人看来不过是嘴唇微动，听不见声音，便是以为她说了句话，仔细看她半晌，见没有重新说出来的意向，放下不再谈起了。
西羌公主被晾在一边良久，久到她身边的侍女已经是从一脸的不忿到后面的愤怒再到了最后的怒发冲冠，她也维持着谨慎而又防备的姿势看着萧冬亦。
夏樱落在一边看的心情有些微妙，若是没有记错，自从西羌公主进府之后，被她如此戒备的大抵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如今突然多出来了一个萧冬亦，倒是不是清楚是该欢喜好还是该不爽好。
人毕竟不是只有一种情感的，此时此刻，说得出来的倒是这两种了。
萧冬亦倒也是感受到了自己情绪的激动，嘴唇微张，吸口气冷静了一下，道：“公主，您自己心中也是清楚王府之中管事的乃是王妃以及管事宋怀，冬亦不过是个帮忙的，您当日那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西羌公主歉意的看着她，眼睛中写满了无辜：“此事乃是我的婢女……”
“公主。”萧冬亦冷了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打断了她的话，道：“您真正不知道这件事吗？”
夏樱落在一边沉默不语。
西羌公主的脸上浮现出来了少许的难看。
到底都是世家出身的小姐，自是清楚若没有主子的命令，即便是给婢女一个胆子她们也不敢闹到管事的人面前，而前两日西羌公主的婢女来凝雪园中闹事，毫无疑问的是这背后有着西羌公主的同意甚至是命令。
西羌公主一时之间也是说不出来话。
萧冬亦脸上神情更冷，最终是没有忍住，转身便是离开了，夏樱落看的清楚，萧冬亦的眼睛中已经是含了泪水，显然是气愤到了极点。
宁儿忙是喊道：“夫人等等我啊！”说着准备追上去，夏樱落急忙道：“暂且留步。”
王妃都已经是发了话，宁儿纵使心中再是着急，也只得是停下脚步，满脸疑惑的看着她。
夏樱落叹息：“今日冬亦情绪太过于激动了，许多事尚且是没有说明白，此事只能是她自己来处理——你便是这么和她说罢。”
宁儿倒是聪慧，听完沉默，最后深深的鞠了一躬，离开了。
后面的西羌公主听的明白，脸上露出来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王妃和冬亦夫人的关系真正是让人羡慕。王爷定然是十分欢喜的。”
夏樱落笑笑，正是准备说话，就听见江陵漠在一边忽然是说道：“王妃心胸宽广，本王自是欢喜。”
夏樱落惊讶地看向了他，没有想到他会帮助自己说话。
江陵漠拉了拉她的手，夏樱落会意，看向西羌公主，也是意味深长的笑了，道：“公主还是好自为之罢。”
说完，也不看西羌公主是何种反应，随着江陵漠出了门，便是向着凌华阁的方向走去了。
门外，冬日的阳光正好，没有刮风，阳光穿过光秃秃的枝子，晃得人眼睛有些疼，夏樱落伸手挡住了眼睛，转头问到：“今日之事王爷怎么看？”
江陵漠伸手将人揽了过来，道：“西羌公主？”
夏樱落缓缓摇头：“冬亦夫人。”
江陵漠沉默了一瞬，道：“很令人惊讶。”
夏樱落道：“是有些……按理说来冬亦帮我管事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各式各样的人应当是已经遇到了不少，没有想到的是今日情绪会如此激动。”
绫罗在后面一直跟着，此时没有忍住插嘴道：“冬亦夫人近来心情本身便是很复杂嘛……”
她话没有说完，看见了江陵漠看过来的冷峻眼神，乖乖的闭上了嘴。
夏樱落只得是道：“绫罗在妾身身边呆的时间久了，是妾身疏于管理，还望王爷不要责怪绫罗。”
她都已经是如此说了，江陵漠怎么也不可能是再多说绫罗什么，淡淡的转回头，说了句无事方才是道：“自进府起她的性格倒是大变，不过总的说来一句话便是不可大意。”
夏樱落道：“也不知是好是坏罢……若只是此时来看的话，倒是让人放心。”
江陵漠评价道：“权可乱人心。”
“正是。”夏樱落叹口气，心中乱纷纷的，一时之间倒是复杂的很。一方面乃是不愿意想象萧冬亦为了权利而做出来什么违背本心的事情，一方面又是清楚的知晓在一段时间之后，这是极为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世界上最为难以猜测的便是人心了。
江陵漠难得的放缓了声音，道：“以后自是会清楚的。”
江陵漠性子冷酷，很少是见过他充满柔情的时候，但是每次这种柔情一露出来，夏樱落的心中便是忍不住的泛成了一湖春水。
夏樱落抬头，看向了江陵漠，那双眸子中满满的都是自己的身影，让人忍不住的沉溺其中，即便是溺水而亡，亦是心甘情愿的事情。
神使鬼差的，心中那些一直在烦忧着的事情不翼而飞，她拉紧了江陵漠的手，道：“是啊。”
也不知道这句是啊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绫罗跟在两个人的身后，故作深沉，只是此时已经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她了。
夏樱落的这种神使鬼差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走进凌华阁中方是结束——因为她看见屋子中的绿芜了。绿芜正是指挥着院子中的小丫鬟们收拾屋子，见到人进来，急忙迎上来，姿态让人挑不出来丝毫的错误。
一瞬间夏樱落便是回到了日常之中。
绫罗拉了她，到一边嘀咕起来。
江陵漠早就是恢复了正常状态，一路上就看着夏樱落这恍恍惚惚的神情想事情，虽然想着什么事情大概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现在看见她终于回身，揶揄道：“醒了？”
夏樱落想到自己一路上恍惚的状态心中诧异，自己何尝是有过这么长时间的心不在焉的状态？看见江陵漠这事不关己的样子，心头怒火暗起，没有好气的道：“醒了，还不是拖某人的福。”
江陵漠自是笑而不语。
绿芜和绫罗忍笑上来，给两个人送上茶。
凌华阁中再次是陷入了祥和安宁的日常氛围之中。似乎是去看望西羌公主之事没有影响到两个人丝毫，虽然实际上也不过是如此罢了。
显然别的院子中永远是不会有像凌华阁中如此安宁的氛围。
而在那边，自夏樱落和江陵漠等人走了之后，西羌公主的房间中再次是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西羌公主问：“可以了吗？”
她身边的丫鬟跑到了窗子边，打开窗子探出脑袋，片刻之后转回身，关上了窗子，道：“回公主，好了。”
若是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她身边的人还保留着在西羌族之时的称呼方式。
西羌公主没有在意，翻身，干脆利落的下床，她里面穿的乃是月白色的衣裳，款式上看乃是近来京城中流行的。不过北地女子身形高大，这衣裳穿在她身上便是有了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柔姬在一边看着。
她不在意，却仍旧是换上了在西羌时候习惯了的衣裳。
侍女接过来她换下的衣裳，随手递给了柔姬，道：“去洗了。”
柔姬柔顺的笑了，不见丝毫被羞辱之后的愤怒，甚至是有种习以为常的感觉，道：“那我去交给浣衣房。”
侍女冷漠的哼了一声。
等柔姬的身影在房间中消失，侍女脸上原本不屑的神情已然是一扫而空，恭敬的拿过来面纱递给西羌公主，道：“公主，现在这时间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那边西羌公主已经是动作迅速的把衣裳穿好了，那是一身常见到了极点的普通男子服饰，在加上精心化妆好的脸，显然是一个放在人群中再也找不见的寻常儒生。
她这显然是早就习惯了如此做。
西羌公主转身，并不回话，而她的丫鬟也是已经习惯了，自顾自的道：“若是平南王妃那边……”
西羌公主终于是肯转身，冷声说道：“你记住，正是此刻刚好。”
侍女不敢接话了。
西羌公主的脸上浮现出啦了冷酷的笑容：“从前段时间我便是在怀疑平南王府和落雨帮之间的关系了，此时正好是出去询问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