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最后,夏樱落都没有机会问江陵漠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究竟是自己不想问,还是自己已然猜测出来了,不想让江陵漠说出口,夏樱落想了许久,最后仍旧是觉得两者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然而这年一过,日子是真真正正再次返回到日常状态中了。
譬如说最为明显的便是从早上起来开始的变化。一日之计在于晨,或许这话说的真正是没有问题。
今年新年的时候夏樱落给绿芜和绫罗放了个假,只道是让两个常年陪在自己身边的丫头都回家看看,省的家中人惦记,结果这么一走,夏樱落自己反倒是牵肠挂肚的想念上了——王府中的事情太多了。
往日有许多事情都是这两个人帮着打点的,其余的人要不是能力不够便是等级不够,夏樱落有心把手中的活儿分下去,看了自己院中的人,只得是仰天长叹,任劳任怨的叫上了玉珠以及稍微长大些的玉琅,自己做去了。
奈何玉珠玉琅二人跟在夏樱落身边不过是这几年的事情,往常又有绿芜和绫罗这两个人压在自己的头上,多数事情还是没有接触过,夏樱落只得是一一仔细讲解了。
然而有的时候偏偏就是这讲解让人更加头疼。
唯一庆幸的便是这二人皆是伶俐,不用自己费心太多。
即便如此,等正月初五绿芜和绫罗两个人次第归来的时候,夏樱落看见这两个人还是失态地热泪盈眶了。
不过是几日的功夫,绿芜和绫罗两个人积攒下来的事情已经是让人不忍直视了。
还不包括每日应该做的事情。
于是夏樱落便是在一片鸡飞狗跳的声音中醒来的,窗子外面传来的声音很是熟悉:“哎!你过来,叫你呢!”
这声势,这声线,必然是绫罗无误了。
夏樱落颇是惆怅的按着额角,不动声色的想了。备受绫罗的念叨折磨多年,身体上已经是对她的声线形成了条件性反射,不论是在何处听见,都是忍不住激灵灵清醒过来。
若是能像绿芜一些便是好了啊……
倒不是说绫罗这性子不好,而是太能闹腾了些,而绿芜这人很稳,做事更是妥当。
若是得了功夫,说不准还是得让绿芜把院子中的这些小丫鬟也多说叨说叨。
新年伊始,夏樱落便是在这么一堆事情中逐渐清醒过来,看着身边同样是被惊醒的江陵漠,他撑着半边身子盯着她看,眼神深邃,在不甚明朗的晨光中显得专注而深情。
她想了下,还是俯下身子,啄了下他的嘴角:“王爷,早安。”
江陵漠的反应直接多了——他直接是把夏樱落按了下来,加深了这个吻。
……
夫妻二人磨磨唧唧折折腾腾下了床,收拾好自己,夏樱落跑到院子中,让鸡飞狗跳中的小院重新恢复秩序。
“都安静,这么吵闹成何体统?”
“王妃您醒啦!奴婢来服侍您洗漱!”
吵吵闹闹,颇是有几份热闹的真情实意存在。
夏樱落板着脸点人:“绿芜!”
绿芜笑意盈盈的往前面一站,看向了最前面的绫罗,笑意丝毫没有到达眼底:“绫罗,你的行为,合适否?”
绫罗这丫头,修炼的就像是鲤鱼成的精,滑不留手的,不过鲤鱼精定然是没有她这么吵闹的。因此听见绿芜这么说,鲤鱼精绫罗立刻是转身一瞪身后的小丫鬟:“大早上起来,吵什么呢!”
绿芜只是微笑着看着院中闹剧。
院中安静了,夏樱落满意了,笑意盈盈的看着功臣绿芜:“绿芜,一会儿和王爷说声,我要出门一趟。”
绿芜急忙是问:“出门?这个时候,王妃难道您是想去趟南朱山吗?”
夏樱落浅笑着点头,只是眼睛中含着的冷意让人硬生生的在这温暖如春的室内出了一身的冷汗。
……
夏樱落走在显得有些寂寥的巷子中。
这样子的巷子在京城中很常见,民居旁,市井中,幽深绵长的小巷就像是盘踞在京城中的树木枝节,或许也只有着附近的人方是知晓着它到底是通往了何方。而看她现在的步伐,分明是对这些一清二楚的。
她向身后略扫了眼,目光一直是穿透墙壁,来到了方才走过的街道上。
街道上自然是要比这巷子中是要繁华许多,昨夜的佳节余韵尚是没有完全散去,估计等这边的人都安分下来,也得到了十ba九的样子。
往年便是如此了,夏樱落不是很在意。
这条巷子,一直从平南王府通向了城门,找个机会溜出去,神不知鬼不觉。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摸索出来的一条路。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今日在她前面等待的是绯云。她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人,一时之间只是想微微蹙眉。
她是没有告诉绯云自己要回落雨帮的事情,若是一直在这里等着,那可真就是说不通了。
不过绯云的反应倒是很好的解释了这件事——她的脸上同样是挂着惊讶,夏樱落是因为性格使然,惊讶得很低调,基本看不出来脸上有什么变化,不过是眉尖微挑了一下,而绯云则是直接惊呼出声:“帮主,您怎么在这里?”
不用说话,夏樱落已经是知晓了原因。她脸色不变,问:“帮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绯云点头:“前两天那件事儿,闹的大家最近有些不稳当。”
夏樱落看了眼身边的环境,点头,道:“边走边说。”
说是边走边说,两个人倒也都是清楚那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两个人说了些过年时候发生的事情,大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即便是不用刻意打听,只要人在这京城之中便是能知道的,这么聊着,也是来到了南朱山脚下。
等上了山,夏樱落才知道她口中所说的人心不稳到了什么地步。
她刚上了山,就听见身边有人窃窃私语着。
“这就是平南王妃呀,往日都不知道。”
“怪不得之前不愿意让我们知晓她的身份呢。”
“那我们岂不是就是平南王府的人了?”
“要是这么说的话……”
……
夏樱落略是有些头疼,目光极冷的向着四周转了一圈,倒是因为余威仍在,不少人对她这个帮主还是极为信服的,立刻是安静闭上嘴,只有眼睛还是不停的向着这边探寻的看过来。
夏樱落问:“他们呢?”
绯云立刻道:“帮中有弟子闹事,他们去看了。”
她的声音终于不像是在山下时候那么平稳了,甚至是带了不少的苦涩无奈之意,不过她压抑的很好,也只有夏樱落能感受到一二。
她的脸色仍旧是很平静,不过在这平静之中仍旧是有压抑不住的料峭之意露出了狰狞。
“……帮主?”绯云小心翼翼的问。
夏樱落到了这个时候仍旧是能微笑着说话:“绯云,你有没有觉得今日之事和几年前的有些类似?”
绯云怔了下,咬唇,没敢说话,因为她知道现在不是她能接话的时候了。
果然,夏樱落是冷笑一声,道:“用过的东西,仍旧拿出来用,真正是一点创意都没有。她的招数只剩下这些了?”
绯云知道她说的正是前两年穗王对付落雨帮时候用的计谋,一举拆穿了夏樱落的真实身份,结果弄的也是落雨帮中人心有些浮动,不过那时候自己的落雨帮还是初生的势力,自是没有和穗王叫板的力量,索性是出了城发展。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从西羌过来了一个穗王二号。夏樱落真是不知道这位公主有没有查查落雨帮之前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绯云只见夏樱落的脸色是越来越冷,这么下去说不准等另外的三个人回来的时候,这山头上就得飘雪了。她想了想,还是低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帮主,您早些回屋罢,这外面也冷,等一会儿人回来了我让他们都到正殿中等着。”
夏樱落立刻是反应过来了,颔首:“好。”
或许是另外三个人应付类似的事情是越来越熟练了,不多时便是有人来报告夏樱落说是极为副帮主都在正殿中等着她了,夏樱落想了下,手中摩挲着自从落雨帮建立伊始就跟在自己身边的半边面具,长久的没有说话,最终她还是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淡声说道:“好。”
宛若是一声叹息。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首次是没有戴上自己的面具进正殿,在同一时间看着这么多的人,夏樱落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忽略了打在她脸上那一道道含了探究的眼神,坐在主位上,咳嗽一声,虽是微笑着,但是那笑容却是让人想起来了数九寒冬,即便是最为凌冽的寒风也是不遑多让。
她微笑着,声音冷到了极点:“帮中近来有谣言流传之事,到底是从谁那里开始的呢?”
下面没有人敢说话,一个个都是低着头,恨不能是缩到地中。
夏樱落笑的是更加冷了:“好,真正是没有人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