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多谢王爷了。”
不咸不淡的,轻轻巧巧的,夏樱落像是用着种敷衍的话回答了江陵漠的提议。
如果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但是感动又能如何?在收养那个孩子的时候她便是决定了这件事除了自己和绯云绯月两个人之外,再也不告诉府中的人。
江陵漠重新提起来了笔,脸上神情浅淡,看着折子的时候嘴角却是抿着的,显然是在生气。
夏樱落只觉得头更疼了,方才在马车上的悠闲又变成了现在屋子中的紧绷,让人丝毫松懈不得。伸手揉着眉心,费力的去思考着,结果没有忍住爆发出来一阵咳嗽。
江陵漠又丢下了笔,快步走到她的身边,探她的额头,见是温热,温度正常,略是放心,自己又皱眉道:“怎么这药一点用都不惯,还不好起来。”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了……”夏樱落难得的说化都是吞吐起来,看着江陵漠好笑又感动。这人长这么大了,怎么可能是没有生过病,结果居然还是会说出来这么幼稚的话,但归根结底还是担心自己太过了,让她也说不得。
江陵漠亦是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话何等的无理取闹,掩饰性的咳嗽一声,问她:“今天感觉怎么样?”
夏樱落认真思考了下,今天出门的时候除了有些头昏脑涨的以外,其他病重的症状都没有,完全不像是个昨日还烧得昏昏沉沉的人,显然是这府上的医生也是用了心。至于今天回来之后,完全是自己太过逞强,在外面跑了一天,让病情又是恶化了少许。
她微笑道:“好多了,张府医果然是术精岐黄,让人敬佩。”
江陵漠松口气,拉着人坐下来,道:“两日后王妃不得不出门,这两日好好保养,绝对不可再到处乱跑了。有事吩咐下人就可以了。”
话说的有些罗嗦了,完全不是江陵漠的风格。夏樱落心中感动,应了下来。
然而事实就是这病,就算一时半会儿能好转起来,也绝对不是三天的功夫就能完全康复的。
接下来两日的时间里,夏樱落每日都是随着江陵漠窝在屋子中,从来也不出门,只是看书或者同绿芜闲谈两句如何插瓶好看。奈何前世的时候自己对插花的研究不过是浮光掠影的,粗通皮毛,细究不得。而绿芜是看着顺眼,再加上这艺术品位也是少有之高,多少是能跟上她的思路。
两日悠闲而过,对了汝瓷碗中的药发愁,最后还是为了身体将东西喝下去,憋得一脸苦色。
等到了出门的时候,夏樱落的烧已经是完全褪下去了,可叹的是还是经常会咳嗽,有些鼻塞声沉的。
这两日江陵漠没有来闹她,自去了其他的院子歇下,虽然心中有些难过,但是每日绫罗陪着自己闲谈,也算是消磨不少时光。
终于是到了出门的时候,大早上起来便是搬了一堆的衣裳让她自己来选。夏樱落看着华贵繁复的衣裳就觉得头疼,直接将东西扔回去让绫罗来选。
绫罗憋笑,为她准备了嵌宝石云形金簪,沉沉给她戴了一头,还说是为了简单已经是有很多首饰都放起来了。身上的服饰也是华贵,丝毫没有丢了平南王府的面子。
可就是苦了夏樱落了。往日在府中,江陵漠惯着她,又有限制在身,身穿的简单点从来也没有人说,可如今这出门,还是进宫,自然是得穿得庄重点。这庄重和现代的装饰也不同,自然是难受得很。
一屋子小丫鬟看着她长出短叹,笑的是东倒西歪。
起来的早,经过这一番折腾,时间消磨得也差不多,江陵漠进了院子,远远的等着她。
江陵漠正是身穿一身淡金礼服,在雪后的晴空了,端的是华贵无双。
他说:今天就要辛苦王妃了。
夏樱落笑:那是自然。
都没有矫情,携手上了马车,相对而坐,一路上各想着心事也无人说话,气氛却是和谐。
平南王府虽是在京城之中,但是因为皇上老儿从来都没有将江陵漠放在眼中,给府宅的时候也是丢给他了一座离着皇宫远远的地方。江陵漠每次来上早朝的时候都得是早早出门,经过一番颠簸,方是到达所在。
他习惯了。夏樱落坐马车却是少,这来到此地都得有一年的时间了,出门坐马车的经历都是屈指可数,一路上都是蹙着秀眉,面色不虞。
所以说这个太子也太会折腾人了!
夏樱落念着,暗骂。
后宫就在这紫禁城中,车夫将车子赶在了二重门外就放下来了,之后的路只能是靠着步行。比之平南王府是大了不少,夏樱落没有来过,跟着江陵漠一边四处打量着,一边向东宫走去。
江陵漠脸上露出来了一种很是怀念,也很是感慨的复杂神情,夏樱落甚至是从中隐隐发现了少许的悲伤和愤怒,一时之间差点呆住了,想起来了江陵漠的身世,心中感叹,对着宫内的景色没了多少的性质。
江陵漠走的很快,夏樱落不得不加快了步伐追着江陵漠,略微的疑惑,从现在他的表现来看,说是他已经是失态了都不为过。
到底是怎么了。
所有的疑问在看见面前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宫殿的时候都不得不打住了,夏樱落认真的打量着面前的所在,以及里面不断走动的人群。
想来应该是东宫了。
历代皇后以及是太子幼年时候住着的地方,也就是今天自己和江陵漠要面对的地方。
夏樱落的面色沉重起来,嘴角眉梢挂着惯常的笑容,凤眸之中冷静无比,分明刻画着这所吃人不吐骨头的宫殿模样。
就算是再恐怖又能如何?
后宫中应当是已经都知晓要在此处宴请他人了,此刻正殿之中身穿着各色的华贵服饰,妆容艳丽,面容骄纵,看见江陵漠的时候不过是冷哼一声就过去了,只有那么一两个人才是冲着他微微点头。
想来身份也是高贵,应该都是妃子以上。
夏樱落擅自揣测着,但是江陵漠猛然就是轻声对着她说道:“她们都是我父皇的妃子。”
似乎是已经听到了她心中的疑惑,江陵漠淡然的和她解释着,但是这云淡风轻的话语中却是充满了让人心疼的苦涩。
夏樱落抿嘴。
等进了屋子,看见正座上面的宫装女子以及她身边的男子的时候,夏樱落瞬间就是反应过来,学了电视剧中那些人的姿势优雅从容的拜下,声音沉静:“媳妇拜见母后。”
这个就是今天的主角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了。
对着面前的宫装女子,江陵漠亦是缓缓跪下,淡声道:“儿臣拜见皇后娘娘。”
再正常不过的口气,再正常不过的话语。夏樱落跪在他的身边,警铃大作。
江陵漠现在,已然是生气了。
很少见,太少见了!江陵漠给人永远都是像座冰山一样,喜笑哀乐不露于外,今天他虽然依旧是淡漠,但是那一瞬间的感情波动是瞒不过她的眼睛的。
这个皇后,和他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皇后哼了一声,看都没有看向并排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十指尖尖,动作极为优雅的端起来了旁边侍女手中的茶杯,涂了丹蔻的指甲艳红,仿佛是沾染满了鲜血。
她撇了撇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梗,声音极为轻柔娇媚,亦是在对着身边的侍女说的,说的却是字字在针对着江陵漠:“什么玩意儿也敢出现在本宫的面前。”
那婢女显然是跟随着她时间长了,知道皇后不是在说自己,只是娇笑着,也不害怕,和她一唱一和:“诶呀,总有东西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到处都想转转。”
夏樱落不动声色的看着那婢女,依旧是笑着,眼神却是比先前更冷了。
她现在正是在病中,勉强自己来这里都是看在江陵漠的面子上——而江陵漠会来么,也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结果今天来了可好,倒是让她们倒打一耙了。
江陵漠起身,拍打着膝盖上面的浮土,淡声道:“那儿臣就先告退了,正是想念着母妃,也想带落儿回去看看。”
夏樱落亦是自然无比的起来了,转身看着江陵漠,丝毫没有将正座上面的皇后看在眼里。故作乖巧的点头,道:“妾身随着王爷一起。”
江陵漠眼中浮出满意的笑,拉着她的手就准备向外面走去。这时候在一旁看好戏的太子终于是忍不住出声了,轻巧的笑道:“诶诶,怎么就这样子就走了,我还没有看够呢。”
江陵漠冷声道:“殿下想看的话,一会儿自然是有戏园子给你看。”
顿时太子的脸就沉下来了。
皇后咳嗽一声,将杯子放下,声音略大:“这是做什么呢。本宫还在这里坐着,让你走了么。”
柔和的语调里面只有满满的骄纵。
江陵漠回身,眼神很冷,但是他还是笑起来,说了句极为挑衅的话:这不是母后看儿臣不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