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樱落放下了手中的笔,看着写了没三两行的纸条叹气。
到底还是受了江鸿畴的影响,扰得心中一片杂乱,念着府医的嘱咐,再去思考这些事情已经是超出了所能掌控的范围。
她很理智,也很冷静的阖目,放空片刻,让玉珠将宋怀叫来,安排了事情,顺便是让人带话给萧冬亦,说是直接打发了太子府的人便好,不用让人再特意过来了。
许是礼数有欠,不用再影响心情,也是不错的决定。
事情吩咐了下去,众人皆是有条不紊的处理了,到底是已经习惯了夏樱落的行事作风,办起事来极有效率,几天之后便是重新恢复了正常生活。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平静最终还是被一个人打破了。
这个人还是许久未见的、众人都以为是准备安分一生的,李莲兮。
“莲侍妾那边又出什么事情了?”夏樱落放下手中的书卷,口气略不耐。
好不容易是过了两天安分的日子,怎么又出来蹦哒了。而江陵漠的态度也已经很明显,不愿意和李家不睦,但也绝对不会因此对李莲兮的态度有所转变。
看李莲兮之前的举动,分明是清楚的很,呆在了自己的东宁院,也从来不出来寻事生非,近段时间是怎么了呢?
绿芜摇头:“奴婢也不清楚,只是说是李家夫人来了,给莲侍妾送来了一车的东西,都是皇家所用。”
“所以这就是得意起来了?”夏樱落冷笑,颇不以为然。
“奴婢却是觉得这一车的礼物很是值得讨论。”绿芜说。
夏樱落摸上了放在一边的茶杯,小抿口,回忆了这段时间各位夫人们前来之时讨论的消息,道:“也没有什么好值得讨论的,不过是娘家人得势了,从此有些自大起来了。”
绿芜点头。
王妃这段时间是有些疏远她的,在最开始带了她去的场合如今多带了玉珠玉琅两个人去,而绫罗,王妃一如既往的亲近她,但又因为她和冬亦夫人的关系极为要好,索性是让她们两个人一道去冬亦夫人那里帮忙。
她看的清楚,从来也没说过。
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却又是默契的没人提起。
夏樱落自是知道绿芜不清楚现在的情况,道:“你最近不在我身边,不清楚就不要勉强自己,近来李家受到皇上的扶持,很是得意。”
绿芜不由得奇怪道:“这平白无故的,扶持李家做什么?”
夏樱落笑,指了椅子让人坐下,细细讲解起来。
原来自打平南王江陵漠的母妃香妃被皇上宠爱之后,香妃背后的势力颜家春风得意,虽然是借助了裙带关系说起来有些让人不齿,但是毕竟都是这么上来的,几个世家心知肚明,从来没人放在面子上说过。
被其他党派打压了这么多年首次是感受到了好处,颜家家主难免有些心气儿浮躁,短短一个月内便得罪了朝中重臣,几人联名上书,请求皇上惩处颜家。
“这么子虚乌有的理由,真亏得是他们说得上来。”绿芜听完了,只有苦笑。
夏樱落叹:“即便是如此,也不能不管。到底是老臣了,伤了这些人的心,位子可也就是坐的不稳了。”
她说的隐蔽,听到这话的绿芜却是吓白了脸,夏樱落瞥了眼,苦笑着安慰她:“这些话也就是和你说说,到底是没有办法说出去的。”
绿芜点头,难得的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过”夏樱落停顿了下,起身,从院子中喊回来了绫罗,让人帮着自己梳了个利落的发髻,向着院子外面走去。
“还是去看看她又准备闹什么幺蛾子罢。”夏樱落这么说着。
东宁院此刻正是人头攒动,丫鬟小厮们在了院子中奔走,正是难得一见的热闹景象。
之前李莲兮尚在凌华阁中住着的时候倒是常见,和现在的凄凉比起来,真倒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今意外重新归于繁华,李莲兮自然是喜出望外,站在了台阶下面观望着人群。
看见夏樱落等人前来,她从台阶上下来,行了个很标准的礼,然后起身,问:“王妃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语气中不无得意。
旁边的绿芜代答:“王妃听说了今日东宁院这边事情较多,人多手杂的,怕是出了什么事情,特意前来看望并安排一些事情。”
绿芜话说的平和,李莲兮偏生是从中解读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半掩了嘴,惊讶的看着人,对着夏樱落道:“看妹妹我这记性!都忘记姐姐了,好不容易家中送来了点东西,还没有给姐姐送过去,姐姐没见过,想来心中不知道有多难受呢。”
她的目光在夏樱落的肚子上转悠了一圈,阴阳怪气的说:“王妃姐姐这怀上的时间也真是巧合,宁夫人那事情刚过去没多久,姐姐便也是怀孕了,难保不准啊,这孩子还不知道是怎么怀上的呢?”
绿芜喝斥道:“不得胡言乱语!”
李莲兮掩了唇,咯咯的笑起来。
夏樱落深吸了口气,目光冷淡的看着李莲兮。
李莲兮打的是何主意,她心中清楚,但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被人擅自揣测,心中依旧是愤怒。
到底是她,从一开始的时候便是擅长这些招数,一眼便能看穿,却也是一眼变让人厌恶。
“你想让我发火,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夏樱落道。
说是这么说,看向李莲兮的时候已经是带科技不耐烦。
李莲兮之前能深得了江陵漠的的宠爱,为人自然也是伶俐——虽然这伶俐完全是用错了地方。
如今她依旧是笑着,但是看向夏樱落的时候充满了恶意:“诶呀,看我说的,该打该打,姐姐现在还有着身子,气坏了我可是赔偿不起。”
这下子夏樱落真真是看着人冷笑出声,道:“明知还故犯,莲侍妾,你可真是没事儿找事的性格。”
绿芜连忙上来安抚,看着两个人苦笑,对着夏樱落说:“王妃怎么又是生气了,她故意如此,您可不能让她称心如意啊。”
夏樱落厌恶的看着李莲兮,仿佛是在看着什么极为不入流的玩意儿,道:“情绪有些失控而已。那绿芜一会儿你在这里看着,别出了事情。”
绿芜点头应下。
夏樱落已经是尽量压下心中的怒火,偏偏那边有人不知死活,非是要惹是生非——亦或者说是许久未能在人面上使威风,如今真真是忍不住了。
李莲兮插嘴,尖锐的说道:“哟,姐姐这是心中难过,想要躲回去,自己一个人在房中哭擦。”
夏樱落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冷冷的盯着李莲兮。
“莲侍妾,几天未能教训你,似乎是忘记了这府中到底是谁在做主啊。”夏樱落冷笑。
“那你想拿我怎样?”李莲兮看了人,颇不屑,颇挑衅。
夏樱落看向了身边跟着的绿芜。
绿芜知晓她心意,接话:“王妃乃是这府中除了王爷之后唯一能掌管府上之事的人,处理一个侍妾还是绰绰有余,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她说的轻巧,特意是在侍妾两个字上面停顿,一字一句,两个字在舌尖上打转,似是生出来了无限的旖旎。
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会是这么想,看向绿芜的时候,全然只剩下来了一个念头。
——呜哇,真不愧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这说话是越来越像王妃了。
李莲兮的脸便是一白。
夏樱落转身离开,头也不回,顺便是丢下了句冷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就好自为之吧。”
虽然那并不可能。
李莲兮久久没有动作。良久,在夏樱落等人出了东宁院之后不知多长时间,她们身后忽然是传来了一声巨响,似乎是有人将东西尽数掀翻在地上的声音,其中还有道尖锐女声极是明显:“她算是什么玩意儿!”
夏樱落挑眉,绿芜道:“王妃莫要管了,这件事既然是她故意的,又何苦……”
夏樱落道:“又何苦生气。绿芜你不用提醒我的,该住着的我自是会注意,你不用太过忧心了。”
绿芜微笑了下,转身吩咐了身边跟着的小丫鬟,叫来了几个人安排下去事情。
而这几个人却是径直回了凌华阁,夏樱落今天动了气,刚开始没察觉,等回到院子用过晚膳之后肚子隐隐疼起来,众人吓得不轻,连忙是派人叫来了府医,好是一番安排。
好在是有惊无险,身子没有大事。府医将身边的人呵斥了一顿,啰啰嗦嗦,却又是再次开了新的药方。
夏樱落大抵是知道药理的,扫视了眼方子,便丢下给了绿芜。
凌华阁中,再次传出来清幽苦涩的中草药香味。
那边绿芜手脚利落,看了东宁院中的事情,居然是丝毫没有影响到凌华阁中的每日事物,反正是夏樱落见了人来人往,也是有趣,便任由些这些人折腾去了。
绿芜有意隐瞒,而夏樱落这边在众人闲谈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却是猜测出来了大致,越发的沉默起来,看了人的时候也是陷入沉思。
李家,到底是已经不可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