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秦家和夏家之间,有着点那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烂摊子,时间久了,也就烂在了老一辈分人的记忆中,或许是还停留在某些微微泛黄的记录之中。
却是从来都没有人能清晰而透彻的了解了的过去。
李莲兮在此时提出来,倒也算得上是一步险棋——成王败寇,大不了就是一败涂地。
即便是有心理准备,在看见秦夜的反应的时候她还是难以控制的摇晃了下,尽力稳住心神,冷笑着看着秦夜,道:“过去那点事情,虽然是鲜有人知,但是也不是完全被湮灭了的,而且,奴家也是不相信将军之前会是平白无故的帮助了我,自然是下去之后自己多加查探,最后得出来了一点结论。”
秦夜不怒反笑,不过那笑容也是危险无比:“确实是不至于完全湮灭,但是夫人能找见也是让我意外万分啊。”
李莲兮问:“那将军的决定呢?”
秦夜道:“那自然是要看看好戏了。”
这两个人暗中见面是丝毫没有躲开夏樱落的耳目,等到两个人都走了,夏樱落派去的丫鬟这才是回转,抄了近路回府,将听到的消息如实回禀了夏樱落。
夏樱落只觉得是心烦。
早就是知道李莲兮是绝对不会让自己顺心如意,但是在听到她的消息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一种生理性的反胃。
夏樱落得了消息,自然是多加戒备,之后的日子倒也是忙碌,如今她的名声在京城之中传开了,听说她怀孕的事情,不少有意探听王府动向的家族中的夫人都是带了礼物来访。
夏樱落自是一一奉陪。
好在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的人都是性子平和极易相处的人,再加上有绿芜在一旁帮着,也算不得是忙不过来。
而这一日,平南王府到底是迎来了一位极为特殊的客人——夏家主母夏夫人还有她的女儿夏玲玲。
听到消息的时候,夏樱落的脸都要皱成一团了,看着绿芜苦恼:“你说如果我不见她会是怎么样?”
她难得孩子气,绿芜失笑,道:“您不会这么做的,毕竟现在她还是夏家的夫人,从辈分上来说还是您的长辈。”
“是啊,所以才是麻烦。”夏樱落无奈的从榻上起身,换了件素净的衣裳,大致上打理了一番便是收拾好心情,出门见人。
为了她方便,江陵漠特意是传话说是将来见人直接在凌华阁中见就好了,也不用特特跑到正厅之中,虽是不远,到底是麻烦。凌华阁中的人都是陪在夏樱落身边有段时间的人了,接人待物都是熟练,从来都出不了什么岔子。
夏樱落走到正房的时候便是看见夏夫人正是在次座上坐着,旁边是个婆子在一边陪着闲谈。
那婆子在凌华阁之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正是管着院子的周嬷嬷,不少丫鬟都是从她那里调教出来的,夏樱落对于此人也甚是敬佩。
听见人进来的声音,周嬷嬷起身,笑着向夏夫人道:“那夫人,老身就告退了,不打扰您们了。”
夏樱落随意的坐在正座上,细细打量了旁边的夏夫人。也不知道她今天是故意的,还是说是近来夏府状况一般,她穿着也是极为素雅,如果不是对她的印象太过深刻了,夏樱落定然是以为换了个人前来。
夏夫人满面堆笑,连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便是拜下去:“见过王妃。”
夏樱落琢磨着今天她来的意图,看着人行完了礼,方才是掩着嘴轻笑出声:“夏夫人也真是客气,说起来,按家礼本王妃可还是要向您行礼呢,夫人这么做,岂不是要折煞樱落了。”
夏夫人心想那你提前就说啊,但是自己面子上仍旧是笑:“王妃真是喜欢开玩笑。妾身怎么能受的起王妃这一拜呢。”
夏樱落不动声色,两个人假惺惺的客套两句,就好像之前在夏府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全然不存在一般。
到底是从一个府中出来的,即便是彼此厌恶,两个人却是最为熟悉彼此的行事风格,你一言我一语,都是能猜测得到的。
——近来天气冷了王妃一定是要注意身体。夏夫人说。
夏樱落看了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天,微笑着点头,回敬:看夫人穿的单薄,这可是怎么行,真真是让本王妃担心。
——夏府的花过段时间就要开放了,不知道王妃有没有兴趣回家一趟。
夏樱落看着地上的落叶嗯嗯两声,暗骂着这夏夫人扯半天都没有扯到点子上,她那个老爹怎么就是看上了这样子磨叽的一个女人,除了些自以为是的算计还能是有些什么值得骄傲的。
绿芜还算是给面子,绫罗已经是跑去逗廊下的鹦鹉了。
最后还是夏夫人沉不住气了,她本身就是心高气傲之人,能让她特意来看望自己最为讨厌的人已经是违背了她的本性,更不用说是让她在这里闲扯这么多了。她看了看天儿,道:“王妃,最近老爷很是想你,你真的不回去看看吗?”
提起来了夏宏达,夏樱落也没有办法像是方才那样扯皮了,沉吟了下,道:“想来夏夫人也是知道近来本王妃身体不适,自是应当在府中静养,再回夏府一趟的话,未免是有些过于麻烦了。”
夏夫人却是不以为然:“不过就是怀孕了而已,哪个女人没有这个经历,你还是太过紧张了。”
夏樱落沉默了片刻。
平常都是旁人说她太过不以为然了,应当是注意些,今日被人说是太过紧张了,这种心情还是有些微妙。复杂的同时又是隐隐有怒气升了上来。
见到这边气氛不对,绿芜连忙上来打圆场,对着夏夫人说道:“既然是夫人也有此类经历,定然是知道最开始的时候是最为危险的,不如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再回去拜访夏老爷。”
夏樱落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略点头,同意了她的说法。
这下子倒是夏夫人不依不饶起来了,非说是夏宏达近来思念夏樱落都是病了,再不回去探望就是不孝。
夏樱落头疼的揉着额角。她本就是讨厌夏夫人,之前自己回府的时候母亲的待遇更是让她对面前之人心有芥蒂,好不容易是压下了火,心平气和的和她在这里说话,结果她反倒是不依不饶起来了。
她看了眼旁边的绿芜,绿芜的脸色也是沉下来了,淡声道:“夏夫人是必须让王妃回去吗?这件事和王爷说过了吗?”
夏夫人看了眼绿芜,哼了一声,不屑道:“我希望我的女儿回家,王爷能拦得住吗?”
夏樱落可是被夏夫人的话气的笑起来了,冷冷的看向了夏夫人,问:“夏夫人的女儿不是夏玲玲吗?怎么就成了我呢?”
她看向了外面,夏玲玲没有和夏夫人一同进来,和着几个婢女在院子中闲逛,房中的气氛紧张,外面却是传来了少女轻盈的笑声,似乎是发现了极为有趣的事情,夏樱落遣人去问,原来是看见院外果子结的正好。夏玲玲似乎是首次见到,在院外树林中打闹着。
提到夏玲玲,夏夫人的神色一柔和,随即是变成了面对着夏樱落时候的不耐,问:“那王妃确定是不回夏府了?”
夏樱落冷声问:“那看样子似乎是夏夫人想要为平南王妃做主了?”
“我怎敢。”夏夫人亦是冷声回答。
夏樱落看着人,只觉得是又气得头疼起来了,偏偏是在孕期之中,夏樱落尽可能是平复心情,不让自己有太大的波动。
见夏樱落不说话了,夏夫人反倒是得意起来了,道:“原来王妃也是知道自己做的不合适,是在反思自己的错误吗?”
夏樱落可是忍不住了,直直的盯着夏夫人,忽然是扬起了嘴角,道:“那夏夫人倒是关心父亲,特意是找上了还在孕期的我,想着是我正在养胎断然是不会动气,说不准是便会同意了你的说法。但是——都说是本王妃性子不好,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后果是你来负责呢?还是夏府来负责呢?”
夏夫人吃惊地看着夏樱落,似乎是全然没有想到她会说出来这种话。
绿芜也冷笑起来,补道:“不过是她想要借此机会报复王妃一二罢了,如此自私的行为,怎么能算的上是当家主母呢。想来夏老爷对于当时的决定也是极为的后悔吧。”
夏夫人的脸色瞬间是一白,随即涨的通红,指着绿芜喝道:“你算是什么东西!区区一个婢女怎么能说我如何。”
夏樱落道:“绿芜是平南王府一等的大丫鬟,夏夫人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一等大丫鬟,原本也是脱离不了丫鬟的范围,但是再加上平南王府这个前缀,那可是不一样了。这贴身丫鬟说的话,有的时候比王府管事说的更有用些。
夏夫人咬了唇,说不出来话,但却是全然不想反悔。夏樱落看了她那个样子,忽然是冷笑起来,似乎是有那么一点明了她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