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走吧。”江遇白关好车门,指了指即将到达的电梯。
“好的,我们先去一楼,让孩子先回家吧?”贺小溪出言提议。
“他不跟我们一起去吗?”虽说江遇白也察觉到厉曜川身上的戾气,仿佛他很不喜欢自己,可鉴于他还是个孩子,江遇白倒也没怎么放到心上去。
贺小溪笑眯眯的摸了摸厉曜川的小脑袋,“是啊,他还要去写作业呢,再不回去,就写不完了对不对?”
江遇白疑惑,“现在幼儿园都有作业了?”
“那必须的啊,21世纪,孩子可都是精英教学,从小学习提升自己,长大了才能报效祖国母亲!你说,对吧,小川川?”
她偷偷掐了掐他肉肉的小手。
见厉曜川不说话,贺小溪又偷偷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乖,回去,姐姐明天给你买变形金刚!”
厉曜川无视,眼睛翻得比天上的云朵还白。
“那,给你做早餐?”
厉曜川鼻孔出气,“哼”了一声。
“晚上给你洗香香总行了吧?!”
他如寒冰一样的眼,稍稍闪过一道温度。
而这眼神的变化,落在了贺小溪的眼底,她觉得这个死鸭子嘴硬的小鬼,应该是同意她的提议了,便在电梯刚“叮”的一声,停在一楼之时,她在他的腰上一推,将他稳稳地推出电梯。
她挥着小手,笑得比谁都欢,“小川川真听话,在家乖乖等姐姐哦!”
电梯门一点点合上,电梯口的厉曜川没有动,而他那一潭亮如白昼的明眸,魅得像是能说话。
粉嫩的小手,捏了捏那张做工精致的感应卡,他的薄唇微微抿起,看着那红色数字不断往上爬,眼底闪过一丝压抑的不悦。
所以,贺小溪再一次因为那个男人,而甩了他,去陪江遇白吃烛光晚餐?
他在心底默默念着她的名字,越念越气,恨不得立刻飞入那鼎鼎有名的旋转餐厅,在他们的食物里下毒,最好能毒死江遇白,他就不必每天心惊胆战地担心,贺小溪这个没眼光的女人,为了一个戏子,一次又一次地离开他……
沉香餐厅。
一个就餐预约都排到半年后的超五星法国餐厅。
每到夜晚,坐落于商场顶楼的360度环景全落地窗法式旋转餐厅,每过十分钟,就会转过一个角度,差不多两小时不到的用餐时间,就餐席位上的人,恰巧能坐着看遍整个城市的繁华夜景。
这里,景美,而食物更美味。
意大利海鲜汤、法式煎鹅肝、香味龙利鱼、香扒澳洲肉眼、普罗旺斯香烤春鸡、红丝绒蛋糕……
一道接一道诱人新鲜的料理,被呈了上来。
“遇白,我是不是脸上有东西啊?”
他一直盯着她看,害得她手都快忘了左手应该拿刀子还是叉子。
江遇白倒是不急不慢地将一盘水果沙拉,推到贺小溪桌前,“没有,吃吧。”
他的眼眸深处,泛着遥遥波光。
而后,他单手接下口罩——
“别啊,遇白,你是大明星,要是被记者看到……”
贺小溪想要制止,而江遇白却摇了摇头,狭长的眼,露出些许温柔,他的嗓音迷人而性感,“看到了不就更好?”
他站在娱乐圈的顶端,不是为了让千万人爱慕,更不是为了那动辄上亿的天价影视版税,他努力让自己站在最闪耀的地方,为的,不过是让记忆深处那个迷糊的女孩,能早些找到自己罢了。
她与记忆中的那张脸,渐渐叠影。
样貌经过时光的雕琢,虽有些许变化,但那一双眼,笑起来如一弯明月,亮彻心扉。
还有那脖颈下方的月牙胎记,那天她来他的房里,虽套着外套,但她性感的脖颈下,那一方淡淡的胎记,却看得他心潮澎湃。
一样的脾性,一样的烙印,就连那眉眼弯弯的笑意,都与记忆中的如出一辙,她一定就是她!
“小溪,你曾去过……某些岛屿吗?”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不下三遍。
“没有呀。”小时候,她的父亲很忙,三天两头在外面出差,所以他难得回次家,贺小溪就会跟条粘人的小尾巴一样,到哪都粘着他。
她也想要父亲带他出去玩,可因为他是总统府的医生,每次回家都以小时计算,过不了多久,他就要飞回B市,所以,每到这种难得的独处时光,贺小溪只想就这么乖乖坐在父亲的腿上,听他讲着总统府里的趣事,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路上,她只想把所有时间,都花费在和父亲的独处上。
只可惜,父亲就那么走了。
毫无预兆的,她整个世界都塌了下来,她甚至已经不记得,父亲死的时候,她究竟在哪?而他又是怎么死的?
曾经,因为伤心过度,而晕厥过去的她,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的脑子里有好多片段性的记忆,可组合在一起,却混乱如麻,这样也好,她忘记了那不快的过去,在心底保留父亲对她全部的爱,就那么温暖的离开,也好……
“小溪,在想什么呢?”
江遇白轻轻地唤了她一声,将她从回忆的枷锁中慢慢抽离。
拂去飘渺思绪,贺小溪吐了吐舌头,“没有没有。”她捧起桌上的果汁,品了一小口。
江遇白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她的脸上。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他的声音很轻,而脸上却是难以掩饰的紧张。
她又迟疑了几秒,她的过去,逼仄而冗长,她实在记不清,那片段记忆中,是否有他的踪迹,而她唯一明了的,便是江遇白如天神般降临,他能在第一时间,知晓她的所有喜好,知道她喜欢吃抹茶,最爱的水果是西瓜,夏天吃西瓜汁要去冰大杯,走路喜欢走人左侧,她什么都没告诉过他,而他却像是最熟悉的朋友,总能在第一时间,为她带来惊喜。
她不由的开始怀疑,她所失去的那段记忆里,难道会有他的身影?
不过,最后她还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好笑。
“你是江遇白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贺小溪又往嘴巴里塞入几根香脆的薯条。
“除了这以外呢?在更早以前,你有没有见过一个……”
谈话在这里戛然而止,贺小溪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按灭,很快,那个号码又拨了过来——
这部手机的号码,只有江遇白一个人知道。
那,这个锲而不舍地给她打电话的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