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举回到寝室之后,发现董铭辉正坐在桌前,十分认真的看书,听见他开门的声音这才循声看了过来。
“放学了。”
何思举垂着头,应了一声,没有再说别的话。
董铭辉将自己的书往前推了推,自己拖动着椅子,往后坐了坐,面朝着何思举突然说道:“何思举,我想问你件事情。”
何思举放下自己的书包,抓过桌前的水,咕咚咕咚的喝了半瓶之后,挑了挑眉看着他:“说罢。”
董铭辉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问道:“今天早上我没有来得及问……我……我是怎么康复的呀?”
何思举转动眼神,移到他身上:“你现在已经康复了吗?”
董铭辉点点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虽然身上还是有些疼痛,但是那些受伤的地方肉眼上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伤口了,肿了的地方也已经消退了,而且……今天的早上我感觉腹部剧痛,现在也已经完全没有了。”
何思举心说着,那是因为你今天早上还脾脏破裂,**还有淤血……
“你康复了就好,反正你也不愿意去医院,这样不是正好吗?”何思举避重就轻的回答道。
董铭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去医院实在是多此一举了,我这点小伤用不着去医院的。”
何思举嘴角微微一勾,转身露出一个略带嘲弄的笑容。
“以后多保重身体吧,有空多锻炼锻炼。”他说道。
董铭辉点点头,盯着何思举的后脑勺看了两秒之后,又垂眸将头转了过去。
他刚刚提的那个问题,何思举还没有回答他。
不过,董铭辉对最基本的看眼色还是知道的,见何思举似乎不愿意回答他,他自己也就不多问了。
董铭辉知道何思举和姜文浩的关系最好,他有愧于姜文浩,便同样在何思举面前也有些抬不起来头,平日里说话自然气焰会短一截。
何思举打开自己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箱子来。
没过多久,董铭辉听见了呲啦呲啦的声音,鼻子钻进来一股浓烈的药味。
他猛的转头,却发现是何思举正在喷药。
何思举解开了自己的衬衫,露出右边的肩膀来,正举着一瓶喷雾对着自己的肩膀喷药。
那瓶药董铭辉认识,是电视里面经常打广告的一种跌打损伤药。
董铭辉觉得自己应该对同学有着最基本的关怀,于是问道:“何思举,你的肩膀受伤了吗?”
他语气中有些愧疚:“是不是因为你昨天帮我的时候被他们给打伤了呀?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何思举有时候就挺讨厌董铭辉的这股唯唯诺诺的劲儿,其实在正常情况下,并没有人会看不起出生于农村家境一般的董铭辉。毕竟这个学校里读书的人都算得上是高级知识分子了,极少有那种不明事理的人。
当然,秦宏、章俊那类……在何思举眼中,并不把他们当人看……
“董铭辉,首先这不是昨天我打架的时候留下的伤,其次就算是昨天留下的伤,我也并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你不必将姿态放得如此低。”何思举并没有转头,喷好药之后,他用自己的左手掌按在右肩上,缓缓的按摩。
董铭辉最应该改正的便是他身上的那股浓浓的自卑感,而且这自卑并不是别人施予他的,完完全全的是由他自己的心中生成的,再经过无数的放大,成为一座千金重的大山**他自己的背上,让他直不起自己的脊梁骨。
董铭辉很少听何思举这么认真这么严肃的说话,依往常的时候,何思举说话总会带着一股吊儿郎当的气质,即便是他在说正经话的时候。
何思举这个人的性格和气质和他的外表完全不相符合。
他生得魁梧,长得棱角分明,一双眼睛格外有神彩,这样的一个硬汉的外表却搭配了一副有些屌丝的性格……
何思举是一个爱说爱闹的人,嘴皮子功夫很溜,人缘也好,和谁都能够说上两句。他似乎生性乐观,为人仗义却又黑白分明。你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他正经的时候,但也从未见过他胡闹的时候。
董铭辉不知道何思举的家庭背景怎么样,但平日里看着他依靠着炒股轻轻松松就能够赚一大笔钱,这样的人怎么着也是轮不着他去担心的。
“是吗?好吧!”董铭辉心中的那种自卑是始终也冲刷不去的,就比如说现在。
他知道何思举明明只是很正常的在和他说话,也知道他话里的道理,可是他就是不敢再多说一句了。
他怕万一他多说了,别人嫌弃他怎么办!
董铭辉又忍不住想到,如果是姜文浩在这里的话,姜文浩绝对不会像他这个样子吧。
姜文浩肯定会依依不饶的追问下去,直到问出何思举的肩膀究竟是怎么受伤的为止。
哪里会像他现在这样半个字也不敢多说了。
其实,在经过之前的那场闹剧之后,董铭辉也算是全新认识了一次姜文浩。
姜文浩为什么会和何思举这样的人成为好朋友呢?可能绝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这两个人有着同样乐观的心态。
何思举常年脸上带笑,姜文浩在外面的时候是一个面瘫脸,可到了熟悉的人面前,那就是个没有节操的。
他们活跃在大学生活里,好像从来都没有烦恼,生活无忧无虑,似乎从来不会为任何东西而担忧。
然而,经过姜文浩自己的披露之后,董铭辉才知道,原来姜文浩是一个要依靠自己不停的打工和拿学校补助,才能继续上学和生活的人。
董铭辉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有着这样艰苦背景的姜文浩,还能活得这么乐观和开朗呢,即便是在人群之中,也同样能够散发自己的光芒。
而自己似乎永远是在阴霾里低着头的那一个。
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当中的董铭辉,并没有听见何思举的那声叹息。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居然流传了几千年,必然也有它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