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姜文浩和昨天有些不一样。
昨天的姜文浩虽然是第一次见自己，可是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却没有刻意亲近，客气而又礼貌。
他想收姜文浩为徒，其实并不是临时起意。
在第一次通过自己的老友发来的照片当中见识过姜文浩的字之后，他心中的这个念头就开始萌芽了。
他的大徒弟章一沉是他二十年前所收的，那个时候章一沉已经享有盛名的著名画家了，更不用说现在享誉中外的名声。
章一沉的确是一个让他满意的徒弟，书画不分家，章一沉不仅做得一手好画，更写得一手好字，而且为人也颇有风骨。
冯老十分欣赏自己的这个徒弟，当然章一沉也从未让他失望过，成名多年，性子依然沉稳不浮躁，并没有被名与利所带来的荣誉而迷花了眼。
冯老的同僚和好友多数都是大儒，以他们的身份多多少少都会收一些弟子。
很多人都劝他多收几个徒弟，可是他几乎从未动过那个心思。收了章一沉之后，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再收一个徒弟。
冯老的一生都奉献给了书法事业，他年纪越大，眼睛便越毒，心思也越发深沉起来，要求也就越严格。照他自己的话来说，如果章一沉是十几年之后才遇见的，说不定还入不了他的法眼。
可是过了这么多年，终于出现了一个入得了他法眼的人了。
哪怕是冯老是这么一个挑剔的人，姜文浩也依然能够入了他的眼，让他动了想收徒的心思。
字能看人。
冯老看了一辈子的字，能打动他的只有姜文浩的《宣示表》和《乐毅论》。
字中可见其人的风骨，他相信姜文浩应该是一个有骨气的人。
所以才有后来在木槿春满的包厢里收徒的这一说。
冯老见了姜文浩真人之后，不仅没有失望，反而更加满意。
这样的徒弟，他是真心想收，也是真心想要培养他。
所以他不希望他们俩的关系生疏，因为他已经将姜文浩视为自己的亲人。
冯老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姜文浩好好沟通一番。
“文浩，我今日来找你，其实是想与你商议一件事情，你我师徒身份既已既定，是否应该择日公布了？同时，我在后海呆不了多久，不日之后便又重新回到京都，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同我走这一遭？”冯老也是个爽快人。
姜文浩脑子有些混沌，听着那一字一句钻进自己的耳朵，偏生理解其中的意思却要慢一拍。
两秒之后，他瞪大了眼。
不仅是他惊讶，院子里一个个偷听他们谈话的孩子们也十分惊讶。
师徒？
他／父亲大人／大叔／老豆／这人……什么时候多了个师傅？
“冯老？您……您说要把我们的关系公布？”姜文浩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他虽然知道冯老愿意收自己为徒肯定是真心实意的，也知道他们俩的关系早晚有一天会公布。
但是……听到当事人这么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一定**力的。
姜文浩的手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疼得他有些飙泪，当然这痛感也让他瞬间找回了自己的所有意识。
心……晃晃悠悠的，终于开始慢慢靠岸。
姜文浩飞快的整理着自己的思绪，然后开口道：“冯老，这么快便要公布我们的关系，会不会时间有些紧急，而且……”
他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向冯老。
“我的身份尴尬，贸然公布的话，势必会引起外界的喧哗……这样会不会对您的影响不好？”姜文浩在别人的眼里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可是只要进了他们学校，应该没有人不会知道他的名字吧。
而且他的名字后面肯定还加了一串长长的词缀，比如渣男、贱人、忘恩负义……
反正各种难听的都有。
而且……他从昨天回来之后，自己也偷偷摸摸的上网查过这位书法家协会会长冯友季的资料。
他名下只有一位弟子——大名鼎鼎的书画家章一沉。
这个名字，姜文浩还是从肖院长的嘴里听过的。
身份差距不要太大！
所以他这个冯老的关门弟子简直是得的太便宜，以至于让他有些心慌。
“你要知道，无论我收哪个为弟子，这件事情都会引起喧哗。”冯老慢悠悠的说道。
姜文浩低头。
这句话倒也不是冯老夸大，他的确有这个影响力。
他在网上也看到了一些飘飘渺渺的事情——冯老虽然只是文艺界的泰斗，但是似乎背后有政治力量。
当然是什么政治力量，并没有被人给扒出来。
反正不管如何，像冯老的这种人，都是别人上赶着巴结，他能碰上冯老，还阴差阳错的做了他的关门弟子，简直是撞了大运。
“你的身份为何尴尬，清清白白的大学生，又没有做什么坏事儿，何来的尴尬之言？我年纪大了，只想收这一个关门弟子，难不成还有人拦着我？”冯老笑着说道，只不过眼里看起来却并没有那么轻松。
姜文浩明白他的意思，可是还是忍不住要将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说一说。
“冯老，您是书法界的泰斗，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如果不是赵老师的原因，我想可能以我的身份，这辈子都不会遇见您这样的人。在你面前我也不想遮遮掩掩，就直接说了，我在学校里……”
他准备将自己的事情给摊牌。
冯老却忽然说道：“你学校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姜文浩：“知道……知……知道了？”
“这件事情有什么影响吗？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你不应该操心。”冯老看着他。
姜文浩有些哑口无言。
知道了？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是赵老师告诉他的？也不对，赵老师似乎对这件事情也不了解。
不过想来想去，冯老连自己的住址都能够查得一清二楚，难道还能不知道他在学校里的那些破事儿？
他有些哭笑不得得看着冯老，大佬的世界他们不懂啊。
冯老今儿这态度明摆着就是一定要公布关系的，不在乎任何的阻力。
不得不说，其实他的心里还是有些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