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整个过程中，半个字也不曾说过，甚至连**也没有张开。
姜文浩听力异于常人，所以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张老的呼吸声比他平时轻了很多。姜文浩意识到他在凝神闭息，在保持自己的“气”不外漏。
所有的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张老的笔尖上，他画的是一幅山水画，寥寥几笔就勾勒出苍山的轮廓，大师不愧是大师，一绘一描都十分有力，笔墨华滋，宛若浑然天成。
接着山脉连绵不断，延伸至整张宣纸。明明只有黑白两色，却能够瞥见那幅未完成的画作当中暗藏的磅礴之气。山峰料峭，斜崖上生长着劲松，姜文浩觉得那树上一根一根如针尖般的松叶似乎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周遭没有一人开口说话，似乎所有人都被带入画中。
姜文浩打心里佩服张老这样的人，张老年事已高，但是刚刚自己看见他握笔的时候，那只手却端得稳稳的，丝毫也不见**，从头到尾都是书写流利。那支狼毫笔上饱蘸墨汁，黑色的墨汁在笔端盈盈而立，如果手拿不稳的话，墨汁必然会溅射到宣纸上。
姜文浩小时候开始练字的时候，总是拿不稳笔，每次当他拎起毛笔的时候，他的手腕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所以每次毛笔上的墨汁都会溅到纸上。他练习了许多年，才能够控制自己的手腕抖得没有那么厉害。
笔尖越靠近纸张的时候，便是心情最紧张的时候，这时候，便要用双倍的控制力去控制自己手中的笔。
这也是姜文浩真正佩服张老和王小羲的原因。也许在别人看来，无论是作画还是书法，最重要的便是写意，而姜文浩却觉得他最缺少的便是耐性和专注力。
所以他每次拿起笔的时候，在笔尖最接近纸张之时，也是他心情最为紧张的时刻，然而这个时候往往一念之差，便毁了整幅作品。
而这种情况他都没有在王小羲和张老身上发现，这两个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到了顶峰了吧。
这究竟是练了几十年才有的生活功力，就如同电视里面有绝世武功的大侠一般无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从不轻易出手，一出手便是杀招。
张老作画时的这副架势，让人见之便心生敬佩，姜文浩心中感慨，之前心里还估量着这幅画的价值，此刻心中已经完全没有了这种亵渎的想法。
张老的手法很快，虽然不是精雕细琢，但以他的功力，就算是这样随手画出，也已经比一般人强上许多。
“我前几日做梦，梦见自己在一个亭子里面坐着，对面有一条很宽阔的江，再对面就是一座青山，索性将这幅场景给画下来。”张老将最后一笔画好，收尾，这才提起笔尖说道。
他在画的左边提上自己的名字，写上年月日，最后书“赠姜文浩”。
张老的字也颇具风骨，与旁边气势宏伟的山水画交相辉应，更添气质。
姜文浩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几个字，看来这幅画是铁板上钉钉，属于自己了，心中激动不已。
“好！”周围的几位前辈鼓起掌来，对着张老的这幅画赞不绝口。
顾客群一边拍手一边说道：“张老下笔如有神，这幅画难得呀。”
“文浩，这幅画送给你了，当做是我今天的见面礼，你可千万不要嫌弃，我也没有什么东西拿得出手了。”张老笑着看着他，十分豪爽的说道。
姜文浩一副受**若惊的模样，赶紧接腔道：“张老您这样说折煞我了，您的这幅画要是在外面，不知道被多少收藏家竞相追逐了，白白送给我，我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张老摇了摇头说道：“外面的那套就不用拿到这里来说了，这幅画既然是我送给你的，你就应该收得心安理得。难道长辈给晚辈送点儿见面礼，还得被人诟病不成？”
李成风在一旁跟着说道：“对呀，小姜，你就收下吧，老张难得这么勤快一次，你今日收了他的画，可得回去好好珍藏，估计要下一次再见到老张作画，应该也是好几年后的事情了。”
姜文浩忍不住笑，难道张老真的有这么懒吗？
“老张难得在我们面前露一手，你可就别说他了，把他给惹怒了，小心下一次当真要等好几年才能看见他的下一幅画了。”冯老怕张川容和李成风这俩“老顽童”又开始互相挤兑起对方来，赶紧开口说道。
姜文浩恭恭敬敬的向张老道了谢，满心欢喜。
冯老脚步悠悠，来到桌前看着张老留在桌上的那一幅画，端详了一会儿之后才说道：“老张，你这左边儿的留白也太大了吧，看着有些空啊。”
张老原本想偷偷溜回饭桌上再喝一口小酒的，一下子听见冯老这么说，酒也不喝了，立马重新回到书桌前看着自己的画。
“怎么会？”张老低头看着自己画上的左上角，解释说道：“你这个老头子是不是在逗我呢？又不是所有的画面都得被沾满才叫做好看，这块留白明明就是刚好合适，你说这话是不是诳我？”张老十分不客气的对着冯老说道。
冯老并没有在意他的语气，而是又看了看桌上的画，指着左上角的一大块儿白色说道：“不过在我看来，这块地方若是能够再提上几句诗，便足够了。”
张老听了他的话，也开始认真思考起来……提诗？
张老忽然笑了笑，说道：“好啊你个冯老头，原来你竟然是打的这样的主意，你若是想题字，便尽管题去吧，何必找些借口来，我又不是不许你题字。”
“张老作画，冯老题字，这幅画更是难得了。”
冯老摇了摇头，说道：“不行。”
“我来题字不好，我给你推荐个人。”冯老一脸神秘的说道。
“谁？”张老果真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顾客群倒是没再说话，眼神淡淡的瞥向姜文浩。
“他！”冯友季拍了拍姜文浩的肩膀。
姜文浩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