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下了飞机后,简未然差点没疯了。
她想过千万种落地云城后自己可能会出现的反应,但却没想到所有的想象里的反应都没出现,反倒是她火烧火燎的在原地冒了火。
“我很抱歉。”简未然和沈临垣说着道歉的话:“我没在飞机上发现宁宁也跟来了。”
沈临垣的声音沉了沉:“你先冷静下来,宁宁很聪明,不会出事的。”
“可是,他现在不见了。”简未然怎么都没办法冷静下来。
在飞机落地的那一瞬间,她才看见从飞机后仓出来的沈子宁,当下她脸色都变了,想也不想的就让人抓住沈子宁。
可沈子宁软绵绵的冲着她撒娇,一下子就让她没了想法,对待沈子宁她从来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相较于沈临垣的严厉,她纵容的多。
也许是和沈子宁生活久了,简未然甚至觉得沈子宁不管是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和自己很像。
每一次简未然的脑子里都会闪过不可思议的想法,但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自己推翻。
沈子宁不是自己的孩子,他是沈临垣找人试管生下来的孩子。
而她的孩子,早就在那一场手术里就走了。
直到现在,简未然都记得很清楚医生说的放弃治疗那四个冰冷不带感情的字眼。
“妈咪,我就想跟着你,我不想跟着爹地。”沈子宁和简未然撒娇。
简未然安抚着沈子宁的情绪:“现在不是时候,等下妈咪让叔叔带你回去,不然爹地真的要生气了。”
沈子宁扁着嘴,但是却没反驳简未然的话。
简未然很是无奈的蹲下身子:“乖,妈咪来云城做事的,不是为了玩,等下一次妈咪再带你来玩,可以吗?”
“好吧。”沈子宁答应了。
但是简未然完全没想到,把沈子宁再送回去的时候,沈子宁竟然找了一个要去洗手间的借口甩掉了身后的人,就这么硬生生的从她的面前消失了。
简未然惊慌失措的直接就给沈临垣打了电话。
“然然,宁宁跑不远,你放心,你现在先回酒店我让安宁派人去找宁宁,找到以后就会让人把宁宁带回来。”沈临垣在安抚简未然的情绪:“乖,相信我,我不会骗你。”
“好。”许久,简未然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而后是带着这样的紧张和惶恐到了沈临垣安排好的酒店,就算回到酒店的房间里也没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一直在等沈临垣的电话。
而顾景南从vip出口出来,李源已经在门口正打算上前和顾景南汇报这几天的工作进程。
忽然一个小男孩突然闯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躲在了顾景南的身后。
顾景南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李源也看的胆战心惊的。
以前的顾景南或许不好相处,但是不至于完全让人摸不着头绪。而这五年的顾景南简直像变了一个人,阴沉到了极点,就算他跟了顾景南这么多年也完全摸不透顾景南的态度。
除去简未然是顾景南的禁忌,任何一个孩子也都不在顾景南的面前出现,尤其是和简未然当年没掉的那个孩子年纪相仿的。
那只会莫名的让顾景南暴躁。
“对不起,顾总。”李源立刻开口:“我马上处理这个孩子。”
“不要。”沈子宁立刻叫了起来:“让我躲一躲,不然被抓到我就要死了啦。”
沈子宁感觉的到危险,立刻讨好的说着,那大眼眨巴眨巴的看着顾景南,但在看到顾景南阴沉的脸时被吓了一跳。
说不怕是假的。
但是从上飞机开始,沈子宁就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太舒服,好像他又发烧了,每一次发烧他都会变得绵软无力,要睡很长的时间才会缓和过来。现在他的脚越来越虚软起来。
楚楚可怜的看着眼前的顾景南,他那一张漂亮的小脸蛋不管是谁看见了都会心软的。
但这次沈子宁有些不敢保证了。
他的世界里,还从来没见过对自己这么阴沉的人。
可他现在真的支撑不住了,手紧紧的抓着顾景南:“叔叔,你不会不管我,是不是,你是好人的。”
话音落下,沈子宁就已经软了下来。
李源看着眼前的画面脸色更难看了:“我去让机场的公安来处理,肯定可以找到孩子的家人。”
这里是机场,离家出走的孩子在这里根本上不了飞机。
只能是在现场走失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都绝对不能让顾景南发飙。
可顾景南的举动让李源完全错愕了。
沈子宁被顾景南抱了起来,小身子完全不会让顾景南费一点力气,而后就这么大步的朝前走着。
李源好半天没了反应。
“通知医生准备好,现在马上去医院。”顾景南不动声色的命令。
“是。”李源回过神,立刻应着。
顾景南却再没理会李源,抱着沈子宁的脚步越来越快,那种言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在看见沈子宁的第一眼就被定格了。
那眼神像极了简未然,忽闪的大眼带着几分调皮,却又几分蛮不讲理。
就是这样的眼神让他怎么都没办法挪开眼,多看一分就越发觉得这个小家伙是简未然的翻版。
那种全然无意识的举动让他毫不犹豫的打碎了这五年来自己的底线。
说不上来的感觉让顾景南的心口堵的慌。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仍然抱着沈子宁,车子已经稳稳的朝着医院的方向开去,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复杂的苦笑。
如果那个孩子还在……
顾景南原本的混沌在顷刻之间又变得清醒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应该第一时间把这个孩子给丢下,让李源来处理,顺便通知孩子的家人。
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始终维持着让沈子宁舒服的姿势,车子一路开到了医院。
小儿科的主任早就在接到顾景南通知的时候,就已经在医院门口做好准备了,在看见沈子宁的时候他也不免惊愕的了一下,但还是立刻接过沈子宁带着他去了急救室。
顾景南这才停了下来,安静的站在原地。
李源一言不发。
找了吸烟区,顾景南点燃了一支烟,星星点点的烟火在顾景南吞吐里渐渐的黯淡了下来。
没一会的功夫,吸烟区就已经烟雾缭绕。
直到顾景南把烟头彻底的熄灭在垃圾桶里。
“很好奇是不是?”顾景南仍然沉浸在这样的延误里。
李源没说话。
“这个孩子,太像她了,从眉眼到五官,除了性别,我真的觉得是她的翻版。”
李源的唇动了动。
很长的时间顾景南才从吸烟区走出去,利落的脱去自己的西装外套交给李源,稍微的处理了烟味就朝着急救室的方向走去。
沈子宁已经被医生送了出来。
医生看见顾景南的时候迎了上去:“顾总,这个孩子的身体体质有点弱,应该是长途飞行的疲惫导致的发烧,他似乎一旦发烧就陷入昏迷,我们检查过他的身体机能并没问题,现在只能当孩子醒过来。”
“需要注意什么吗?”顾景南双手抄袋问着。
“正常护理就可以,护士会给孩子量一次体温,现在已经给了退烧药,烧是暂时退下去了。”
“嗯。”顾景南应声。
而后顾景南就随着沈子宁一起进了病房。
很长的时间里沈子宁都在沉睡,顾景南则打开笔记本电脑就在一旁办公,这期间李源来来去去几次沈子宁都没能从中醒来。
等药效结束后,沈子宁的体温再一次的上升才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
“不要不要!”想也不想的,沈子宁先开始哇哇乱叫。
“安静点。”顾景南的声音沉了沉,但是又好似在安抚沈子宁。
沈子宁的大眼眨了眨,在确定过了自己的面前是顾景南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白皙的小脸蛋又因为卷土而来的热意变得红扑扑的。
“真的是你。”沈子宁抓着顾景南的手很是兴奋:“你没把我丢下呢,你果然是个好人。”
“你知道我是好人?”顾景南挑眉:“也许我只是想治好你,然后就卖了。”
沈子宁的脸一下子变得害怕了:“不会吧?”
“嗯。”顾景南倒是认真的点点头。
沈子宁:“……”
这时护士已经拿了退烧药进来了,沈子宁这下是吓的不轻:“不要不要,我不要被卖掉,我妈咪会难过的。”
见顾景南真的拿着药过来了,沈子宁吓得差点夺门而逃。
但是一个孩子哪里是成人的对手,三两下就就已经被顾景南控制住了:“老实点。”
沈子宁见状,也不客气的把顾景南的手臂给咬了一口,顾景南吃疼的瞪着沈子宁。
沈子宁怕死,但是却表面怎么都不肯求饶。
“你……”沈子宁是真想掐死沈子宁。
要不是简未然失踪了,要不是当年那个孩子是真的死亡了,他会以为沈子宁真的就是简未然的孩子。
连动不动咬人的习惯都一模一样。
这种事情也会遗传吗?
但很快他就从这样不可思议的思绪里回过神,沉沉的看着沈子宁:“既然怕卖掉为什么还跑?难道你后面有人追你?还是你做了什么事?”
沈子宁被训了一脸,不吭声了。
在沈家,沈子宁历来都是个小霸王,沈临垣虽然对沈子宁严厉,但是只是在学习里,生活里历来都纵容沈子宁,更不用说简未然,只要沈子宁喜欢的,她都能把全世界送到沈子宁的面前。
那些佣人更是不敢得罪他。
这么凶的责骂自己的人,顾景南大概是第一。
“我是背着妈咪和爹地跑出来的。”沈子宁扁了扁嘴:“我有卡,又不会饿死,也不会丢掉,我还有很多零用钱。”
顾景南挑眉。
沈子宁生怕顾景南不信,从自己随身的小包里倒了卡和钱出来。
上面的美金数量超过了一个孩子会有的,而沈子宁说的卡则是运通的黑卡。
能拿到黑卡的人在世界上就是少之又少,更何况还是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可想这孩子必然也是出自名门。
“我饿不死的。”沈子宁有些得意的看着顾景南。
“张嘴。”顾景南忽然开口。
沈子宁楞了一下:“干嘛?”
然后,退烧药剂就顺着滴管直接到了沈子宁的嘴里,沈子宁发现自己被骗了,扁着脸把药吞了下来,不情不愿的看着顾景南。
“把你妈咪或者爹地的电话告诉我。”顾景南站起身:“我没时间和一个小鬼胡搅蛮缠,你不愿意说的话我只能通知警方。”
“那你刚才干嘛还管我?”沈子宁又要哭了。
“因为我怕你讹诈我。”顾景南冷笑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诈骗集团的,发着烧讹诈我,说我谋杀。”
沈子宁:“……”
“说不说?”顾景南又问了一次。
沈子宁的扁着嘴,不情不愿的把简未然的手机号告诉了顾景南。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看的出顾景南并没再说玩笑话,他要真的被送到警察局,估计死的会更难看点。
他还是很了解他的爹地的。
爹地要是真的翻脸了,他怎么都逃不掉关禁闭。
更不用说他还是自私跟着妈咪上的飞机。
这种时候,能护着自己的人就只有妈咪了,妈咪只会训斥自己,再说他现在还发着烧呢!
“嗯。”顾景南应了声:“等下护士会给你送吃的来,老实点都吃完,别让我发现你没吃,听到没有!”
“噢。”沈子宁不情不愿的应了声。
顾景南则站起身把手机号码交代给李源,让李源通知沈子宁的母亲,自己则继续在一旁继续处理公事。
他本来可以马上起身走人,在通知到沈子宁的父母后,但是却意外的没离开。
那种言不清道不明的想法让他想看见沈子宁的母亲,想知道能生下沈子宁的女人长什么样。
那是一种莫名的期待。
在这五年里他从来没认为简未然死了,他一直认为简未然只是躲起来了,不愿意再见他,在这样的等待里,时间越发变得焦急起来,一分一秒都好似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