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语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中,她再次匆匆忙忙地走完了这一生,最后却依旧还是无力扭转那既定的命运,大仇未报之前便因被墨云笙陷害而死……乔家的衰颓之势没有任何的改变,她最终也依旧是一步步地走向了死亡。
纵使再怎么努力地挣扎,无论在怎样地提防苏思然与墨云笙,一切的一切也不过是徒劳。重新在人世间走了一遭,多走过了几个日日夜夜,死亡来临之际她却还依然只能束手就擒。
“小语……小语!你醒醒啊,醒醒啊……”
在死亡邻近之时,她听见了她的母亲左文芳那凄厉到让人肝肠寸断的无力嘶喊,她是多么想轻抚母亲的肩膀,窝在母亲的怀中畅快淋漓的大哭一场,可是她的肉体已然腐朽,她什么也做不到。
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任由意识游离漂浮在半空中,看着母亲那因岁月而广沟壑的脸上因她的离开而沾满泪水。
“妈,你别哭了……妈,我求求你了,不要再哭了,无论如何,也不要再为我哭泣了。”
恍惚间,她从梦中惊醒,刺眼的光让乔语刚睁开的眼睛再次眯了一眯。
她疑惑地望了一眼四周,才发现自己此时正躺在卧室的床上,而她的手……竟然还紧紧地抓着景时尧的的手。
乔语一惊,便立刻松开了自己的手,一瞬间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瞥了眼坐在床侧的景时尧,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杏眸眨了又眨,“你……怎么会在这啊。”
“你说呢。”
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上还敷着湿毛巾,乔语疑惑地说道:“我不是会真的发烧了吧。”
景时尧点了点头:“不仅发烧,还说了很多梦话。”
“梦话,什么梦话?”乔语的表情立刻变的堂皇了起来,万一她在梦里胡言乱语说了点什么而暴露了自己重生的秘密,那可就真的是大事不妙了。
景时尧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远地瞧了乔语一眼。
景时尧的这一眼,让乔语的心立刻打起了怵,如此意味不明莫非是真的从她的梦话里听出了什么端倪?
情急之下,乔语直接伸出五指拉住了景时尧的胳膊晃了晃:“哎呀,你就告诉人家嘛,人家不过是想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梦话而已嘛,好不好的啦。”
上一次她剑走偏锋向景时尧撒娇,收到了超乎预想的好结果,景时尧竟然真的同意让她一个人出去了。她既然从前已经尝到了甜头,现在别无他法,自然是只能最后撒娇试一试了。
而这一次……看着景时尧平静的表情下出现了几丝松动,乔语知道,她这次又成功了。
“没说什么,只是提到了你的母亲。”
听到景时尧的回答后,乔语心神一紧,立即试探地问道:“怎么了,我有说些什么和她有关的事情么。”
景时尧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喊了几声你的名字,然后……”他看了一眼现在正搭在自己胳膊上的白嫩小手,继续说道:“便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
听到自己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后,乔语总算是放下了心,可景时尧紧接着的后半句话,又让她的小脸又立刻红了起来,她立刻低着头自顾自得说道:“谢谢你照顾我。”
“谈不上照顾,总不能让你死在我这里。”
乔语自觉尴尬,但还是顺着景时尧的话继续说道:“反正……谢谢你。”
叱咤商界由来已久,景时尧最是会揣测别人的心思。他看似没有怎么留意乔语,但实则乔语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他尽收眼底。方才乔语情绪的转换如此不自然,他也已经留意到了,很显然,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他眸色深沉地盯着乔语看了看后,用指节分明的食指挑起了乔语尖尖的下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景时尧富有磁性的声音刚刚落下,乔语便顷刻间把一双乌溜溜的杏眸瞪圆了起来。
她眼神始终闪躲,不敢直视向景时尧:“没有,怎么可能啊,我哪里会骗你呢,你说是不是啊,五爷。”
欲盖弥彰,乔语越是解释便越仿佛是在隐瞒着什么事情。
景时尧指尖一用力,把乔语的下巴挑分更高了一点,“我说过的,不要骗我。”
一时间,偌大的卧室间气温骤降,景时尧一双如黑瞿石般的眸子中映照着乔语慌张神情,那个如地狱修罗般的景时尧,再次回来了。
承受不住景时尧探究目光下的无尽压力,乔语自知,若是在遮遮掩掩下去,等待着她的只怕会是另一番疾风骤雨。
“好的,我告诉你还不行嘛!”乔语冲向景时尧摊了摊手,言语闪躲:“我梦到你了,所以害怕会说什么胡话吓到你,而且,这种事情女生大概都会觉得不好意思的吧……”
说完,乔语立刻抬起眸望向景时尧,只见他终于放下了自己的食指,脸色也不再像方才那般冷肃。
乔语松了一口气。
经历了一次前生,乔语哪里不知道,景时尧最恨的便是欺骗。他后来对她的态度一次恶劣过一次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在墨云笙的驱使之下,她一次又一次地欺骗了景时尧,最后更是把景氏集团的绝密文件偷偷地传给了墨云笙,让景时尧对自己没有了一丝一毫的信任。
可如果把她重生的事情向景时尧和盘托出的话,只怕会造成更加严峻的问题,毕竟重生一事在普世观中实在是无比的荒谬。
与前世不同,她如今的欺骗,是被动之下的不得已而为之。
风波已然平息,景时尧也没有在此处过多的逗留。他直立起身子,欣长的身材在阳光的照耀下更为夺目:“好了,下来吃饭吧。”
留下了这一句话后,景时尧便径直地走出了卧室,方才那暗流涌动下的暴戾与一触即发的狠绝,仿佛不过只是乔语的一场幻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