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是向左人生的至暗时刻。
当然,没有谁会觉得此刻正经历着人生的最低谷,或者说,从此落入谷底,再爬不回峰顶了。
人生没有预告。这是最恐怖的情形。
向左以为自己跟冰洁那点糟心的感情事画了个句话,万万没想到人的底线可以低到无下线。冰洁竟然跑去自己的公司大闹,说向左睡了她,始乱终弃。
那天向左正在为一个项目恼火着,就因为一点点没注意,出了个大BUG,测试下来,系统全面崩溃,急着修补,二天二夜没睡不说,还挨着大BOSS的一通批。
从BOSS那出来,同事看他的目光都有些异样,向左翻脸:“看什么看?就算我离职了,也得先收拾了你们这帮小鬼!”有同事低声说:“向总,有人找你!”
向左抬眼一看,一身素白,头发清汤挂面一样纯良的沈冰洁站在办公室门口,向左咬了咬牙,浑身的力气被卸掉了一样,他一身自以为成熟到可以很好地控制情绪,至少不会崩溃到那副程度,但当时,他自己都被自己的一嗓子吓到了,他喊:“你到底想怎么样?”
所有的目光刷地一下子全聚集到向左这里。向左没想到冰洁可以做到这种程度,楚楚可怜,泪盈盈欲低,她说:“向左,我们相爱了这么多年,你不能这样对我啊,你那方面不行,你不用自卑,我没要求啊,你干嘛非要跟我分手呢?”
向左的血瞬间涌到头顶,他分明可以听到同事们心里千万个雀跃的声音:“哇,这瓜大了,向总监居然不行啊!”
向左知道冰洁此行的目的并非是要复合,而是存心要他难堪。他笑了,他说:“我行或者不行,你自己心里有数。犯不着在公司讲这种话。沈冰洁,我们好合好散,你也别让我说出大家都没脸的话!”
冰洁扬起脸,泪痕仍在。
“我知道你不自信,你误会我跟别的男人好,但那不是真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上大学时,你那么追求我,我都没答应,我不是随便的女人……”
向左想起那个肥硕的屁股,心里一阵作呕,自己怎么就没长眼,没看到没女人的恶毒呢?能把黑说成白,能把自己讲得这么冰清玉洁,她还真对得起父母给她起的这个名字。
“够了!”向左两步奔过来抓住冰洁的手腕,力道太大了,冰洁哆嗦了一下。向左说:“如果你是来让我丢人的,那么你做到了,可以走了!”
冰洁冷笑了一声,低声说:“分手不分手这事,要提也是我提,轮不到你!”
“那你想怎样?”向左低声问。
“赔偿!”
向左笑了,讲到底还是为了钱。他说:“好!你把条件都提出来,我都满足你!晚上八点‘拓’酒吧,不见不散!”
冰洁的手腕从向左手里抽出来,整理了一下大衣,“那就说好了,不然的话,咱们就网上见!”
向左一句话都不想再跟她浪费,他大步往自己的办公室走,走了一半,折回来,扫了工位上的同事一眼说:“如果今天这事有视频出现在网上,别怪我不客气!”
向左进了办公室,留下了一屋子的流言。他想都不用想,人们向来对裤裆里的事最有兴趣。就算视频不上网,关于他那方面不行的流言也足以让在这个圈子里接近他的女人望而却步。这个阴狠的女人,还真是一招毙命!
向左打电话给苏漫,又打电话给鹿筝,他说:“兄弟名节大事,天上不下刀子,一定来帮我一把!”
“拓”酒吧是个静吧。向左的一个朋友开的。他包了场。
晚八点没到,冰洁就到了。这回是红色大衣内搭黑色长裙,头发已经变了大波浪,大红唇,很像复仇天使。
进了酒吧,看到黑暗处坐着向左。
只有向左,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怎么只你自己?”
“怎么?害怕了?”
“我怕什么?”说着不怕,冰洁的眼睛还是到处转了一下,“怎么连服务生都没有?”
“没有不正好我可以证明我行不行吗?”向左摇着手里的红酒杯,冷冷一笑。
“你要干什么?向左,我告诉你,这里可是北京!”
“你还知道害怕。沈冰洁,你当初回来找我,是不是以为我有钱了,可以让你上岸了?没达到目的,就给我弄了顶绿帽子戴戴?”
沈冰洁紧张地看着向左,“你是不是在录音?”
“哎,我还真没想到,看来在卑鄙这方面,还是你有经验。冰洁,我喜欢你,当年爱而不得,我也仍然很珍惜尊重我的这一份感情,它那么美好,以至于,你一封信,我就打碎了我原来的生活奔了过来,结果呢……”向左也没想到时至今日,自己还会像纯情男人一样哽咽。
他的眼眶红了,他狠狠地看着她:“毁掉我,你真的就那么开心吗?”
沈冰洁不是不心虚,她只是不甘心,她拉着向左的胳膊拖着哭腔说:“向左,我是喜欢你的啊,不然我为什么还出现在你面前,我知道我错了,可那都是之前,他缠得我没办法,真的,一个女孩子,尤其是好看的女孩子,之前跟了他,他说如果不再陪他睡,他就把事情告诉你,我怕你知道才……”
向左甩开冰洁的手,“好个情非得已。沈冰洁,我向左这辈子跟女人之间不敢说清清白白,但从来不欺骗。你对我,也没有爱到撒不开手的地步吧?要钱?要房子?”
“别不要脸了,冰洁,你要是要点脸,我就痛快给我从咱们同学这个圈子滚出去,不然我苏漫发誓不会让你这种绿茶婊有混下去的空间,不信,你可以试试!”
酒吧的灯亮了。黑暗处坐着苏漫和鹿筝。看到鹿筝,冰洁的脸变得惨白。
“你不说就咱们俩个!”
“我总得找点熟人评评理,万一大家觉得我真的欠你呢!”
“算你狠!”冰洁狠狠地踩了向左一脚,人迅速向酒吧门口走去。
那晚,向左喝得酩酊大醉。他说:“鹿筝,你是真聪明,哥们儿服了,真服。那么条毒蛇,我爱了四年,整整四年!”
鹿筝送向左回家,向左嚷着还要喝,他说:“喝死拉倒,我不想面对这个不要脸的世界!”
苏漫感叹:“踩到狗屎,把鞋子扔掉就算了,不然呢,难道自己去死吗?”
第二天下午清醒过来时,向左接到了公司老总的电话,他劈头就是一句:“你怎么搞的,项目没搞好,倒是把女人搞到公司里来了……”
没等老总把话说完,向左说:“我辞职!”说完挂掉电话,人继续躺床上睡觉。
那一觉竟然睡得无比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