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黄昏的三环,成了巨大的停车场。沈冰洁的心也堵着,车子陷在这里面,进退无路。这很像她此时的感情。翻手机,翻到朋友圈里一个朋友发的段子:在知乎看到一个问题“大龄剩女的结局是怎样”,这样的问题看了就让人难过……还能怎样,结局都是去世啊,结个婚还能长生不老是咋地?
冰洁笑了。随手转发给了向左。向左仍然没改掉他一秒回的优良传统。
向左发来的是个巨大的笑脸。冰洁心里还是剩饭残渣落了一地。她很后悔自己发给他这个干什么,本以为到了最后,总算可以找个爱她的人一起,没想到,那爱也不过是海滩上的沙雕,婚没结成,自己倒让他占了便宜,睡过了。以后,连那点纯真年代的记忆都没了。这才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样一起,冰洁又愤愤不平起来。当初是谁死皮赖脸追我的?到了现在,你结婚又离婚我都没计较,你倒推三阻四不说,还提了分手。真是荒唐。
冰洁打电话给向左,她说:“见个面吧,有些话,我得说清楚!”
向左犹豫了那么一下,冰洁能感觉得到,他说:“我在香港出差,有什么事回去……”
冰洁冷笑了两声:“向左,你是不是来见老娘都不敢啦?你朋友圈刚刚发了一条堵在西三环感慨,我也在三环堵着,要不要我这就下车去找你!”冰洁堵在东三环,她故意这样说。
向左尴尬了那么一秒钟,人故意放松起来,清了下嗓子,说:“瞧你说的,我干嘛怕见你啊?咱俩这么多年,不见谁也得见你啊!”
“那好,晚八点,中意汇!”
挂掉电话,冰洁索性从车后座上取了化妆包补妆。前面的车子终于牛车一样挪动了一点。
冰洁手忙脚乱地往前开,车子还是被后面的车子顶上。这样堵车,一辆车被撞到,后面的车也跟多米诺骨排一样连环相撞。
冰洁气恼地想,这下好了,那条泥鳅可以溜了。
她给向左发消息,车撞了,约会取消吧。
向左的电话马上跟进来:“发个具体位置给我,我去找!”
北京生冷的冬天,向左这样一个举动让冰洁动了真情,眼泪涮地落了下来,她说:“我不要你买那别墅了,跟我在一起就有那么难吗?”
有人敲车窗,冰洁把电话挂了。之后琐碎的保险处理,让焦虑的冰洁更焦虑了。
向左赶到她面前时,她想都没想把自己扔到向左的怀抱里,向左的双手在空中环了个半圆,好半天才落到沈冰洁的背上,他轻轻拍着她:“没事儿,没事儿的,有我呢!”
对冰洁,向左始终狠不下心来。
大概对女人,向左也狠不下心来吧。在这点上,向左极羡慕鹿筝。他从不在女人的事上做挣扎。
那场分手终还是以失败告终。适时地表现自己的脆弱,这是沈冰洁的长处。在向左面前,她不再以老娘自居,她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弥补当初拒绝他时的懊悔。她说:“向左,你真的别听别人说的话,你也知道我的个性很得罪人……”向左被一场梨花带雨俘获了,再有,还有身体的记忆,一场男欢女爱,终是向左心心念念的。虽然之后的空虚让他感觉无力,但在那一秒,真心总还是在的。
没几日,冰洁买房事宜旧事重提,这次档次降了点,向左依然是买不起。她又发了脾气,问向左是不是留着后手,她还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你那小娇妻离婚时,你都送了她一套房。
向左起身就走,那是他心甘情愿送的,而不像现在,是她逼着他。
约了林赛喝酒,林赛说:“咋滴啦,又让人给煮啦!”那是很久之前的一个广告。向左说:“就是想念驼爷的烤串了!”
林赛说:“我呢,也想驼爷烤串,可我最近在追一帅哥,正减肥呢!女孩减肥你知道的吧,什么健身啊都没用,得一点一点从嘴里抠!所以,没办法陪你喝酒喽!”
向左哈哈大笑,说:“什么人啊,还用你这样?”不知什么时候起,两人竟然混成了哥们儿。
百无聊籁,去了鹿筝的公司总部。最近这家伙神出鬼没的一点音讯都没有。向左到鹿筝办公室时,鹿筝刚开完一个会,正跟苏秘书快速地交待着什么。向左似笑非笑地看着老友,鹿筝也终于看到他,笑,“什么时候来的?”
“妈呀,你还真认识我啊?我就说吧,悔叫夫婿觅封侯!”
“谁是你夫婿!”鹿筝被向左的说法给逗笑了。
“唉,世事难料啊,从前动不动就找我喝酒的筝少爷,现在左手抱着女人,右手抱着事业,哪还认识一个叫向左的穷小子啊!”
鹿筝给了向左一拳:“怎么还整出深宫幽怨了呢?听着好像感情不如意啊?不是跟沈大小姐分手了吗?怎么,又续上前缘了?”
向左半倚着鹿筝的办公桌答:“我发现人心还真是……从前我那么喜欢她,可现在……鹿筝,你说要是现在范思回来,你会……”
“一个人死在了心里,回不回来都是一样的。向左,你要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分开就是分开!”
“难得对待感情的事你都这么理智,我倒有点替顾小姐担忧了,你要真是变了心,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向左眯着眼看着一身白衬衫仍有几分少年气的老友。
提到西辞,鹿筝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点笑。他问向左:“沈小姐给你做过饭吗?”
向左撇了嘴:“别跟我这撒狗粮啊。都什么年代了,都8102年了,现在谁还自己做饭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
“特羡慕吧?要不,借我的光,带你吃点好的?”
一人一个牛肉煲端上来时,向左是嫌弃的。西辞笑吟吟地说:“哪天休息时,你们再来,今天太匆忙了!”
向左张了张口,想说这么麻烦干嘛,出去吃点,连碗都不用刷。可勺子拌了饭,张嘴吃了第一口,他就不想再说什么了,迫不及待地吃第二口,米饭与牛肉蕃茄汤汁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好不容易把嘴里的饭都咽下去,向左气恼地问鹿筝:“你每天都吃这个?”
“那倒也不是,还有别的!”
“啧啧,瞧把你得瑟的。你还知道有你这个兄弟啊,有福也不同享。西辞,别跟他在一起,他爱的不是你,是你的做饭手艺!”
鹿筝急了:“哎,你这小子,好心没好报。西辞,你不会信他的吧?要不,以后,都我做饭给你吃!”
西辞笑,眼前这两个男人,幼儿园大班,不能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