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这个阵还得你来破才行,我相信你。”
“好。”一根根细细的丝线,从她的黄符中渗透出来,密密麻麻的将阵法给包裹住,或许她从来没有用过这一招,她的必杀技。
师兄的阴影,在她的心里散不去,这个功法也被她给荒废了,事到如今,师兄肯定不会怨她的,她今天就用让她最痛苦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吧!
颜墨离见她状态不对,在一边给她护着法,蓝色和红色同时围绕在阵法周围,一层层就像蚕吐丝一样,慢慢的将阵法给破解开来。
终于……大功告成!
清尘道长被铁链锁住颜墨离双手,劈开一道斧头将铁锁断开来,由天一观的弟子扶着他出来。
“拜见师叔,师叔无碍吧?”捂住自己的胸口吐了一口闷血,搀着然然的手。
仙风道骨,百年而立说的,就是清尘道长了,满头的白发不影响他仙人形象,被扣押在阵法中丝毫不显狼狈,他身为一观之主,只有他面不改色,表露出不害怕有胜算的模样,其他的弟子才不会慌了神。
看到清尘道长,他就想起了师父,若师父还在世,是不是也会这样包容着他们?
“师侄先到道馆休息一晚吧,今日的事多谢师侄了。”是啊,如果他们不是误打误撞进来他们天一观,能不能存活下去还是个问题。
道观中的弟子,带着他们三人歇下,忙碌了一天,三人也没有拒绝,冷萧夕心想着,清尘道长气息微弱,可能需要疗伤,就没有去打扰,准备着明天再将他们来的缘由道出,也不算突兀了。
清尘道长,以至百岁,他所知道的,岂会没有他们了解的多,只不过,他一直把天一观放在世俗之外的位置,不想让天一观去堪破红尘淌这浑水。
“姐姐,我饿了想吃东西。”然然委屈的捂着肚子睡不着,她虽然是只鬼,可也有尊严好不好,不给东西吃怎么能行。
颜墨离正好端着一盘道观中特有的沁心糕,其实就是用薄荷叶做的,吃起来清爽可口,能让人心情变得愉悦,这是在暗示清尘道长的身子没大事儿吧!
然然从床上跳下来,伸手拿了两块糕点,递了一块给冷萧夕,淘气的将糕点,塞在冷萧夕手里让她吃,冷萧夕本来没什么胃口,被她这么一闹,又不好拒绝,这才吃了几块。
“夕阳你早些睡吧,我出去一趟。”
冷萧夕疑惑的看着捂嘴偷笑的然然,不解问道:“他这是干嘛去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他这是找地方去洗澡了,哈哈哈……”
作为一个有洁癖的男人,实在无法忍受自己身上又是血又是灰的,他记得来这里的路上有一处湖泊,还是去洗洗吧。
明明如月,皎皎轮盘。
清淡淡的撒在他白皙的皮肤上,露出结实的胸膛,整个人没入在水里,如妖精一般迷人至极,尤其是三千墨发上的白玉簪,拿下来直接在水里打着飞旋,比之女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本就是不灭法师,这人世间的情爱,与他无关,可他偏偏动了情,这让他如何,再从这里头拔出来啊!
与此同时,湖水边走过来一个妖艳的妇人,她手上提着一个竹篮,匆匆忙忙慌张走过去,没有看到水里的颜墨离,一边走,还一边念着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
风轻轻吹动着她盖在竹篮上面的蓝布,竹篮里装着的俨然是一个刚刚足月的小婴儿,不知道是睡熟了,还是已经没了气息。
这段小插曲,自然没有被颜墨离放在眼里,在冷水里泡了一个时辰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才至五更天,观内的弟子就起来打扫被搞得一团糟的天一观了。
冷萧夕手有些发麻小心翼翼的挪开然然,从床上爬下来,细心的替她掖了掖被角,失声轻笑着摇摇头出了房门。
被清理干净的天一观,这才有了道观该有的样子,一花一草一木生机勃勃,一个个小道童,都井序有条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像她在上善山庄一样,一大清早起来,就能看到师兄们。
所幸天一观不是上善山庄,他们还能活着,真好。
“请问,清尘道长的住处在哪里?”随手拉过一个小道士询问道。
小道士指了指前方,友好的给她讲清楚了,他也认得冷萧夕,毕竟昨日里她救了他们,想忘了都难了,再加上一般道观里,是没有女弟子的,几年来,唯一一个出现的,也就是她了,师父曾经嘱托过,如果有一位姑娘来找他,就带她过去。
观主百岁以后,就居住在观内后山的四居林中,四居林部有三十六道阵法,一路走过去来到一处清幽的枫树下,清尘道长正坐在那里沏茶,茶香四溢。
“来了,坐吧。”
“那小侄就不和师叔客套了。”冷萧夕也不矫情,坐在清尘道长对面,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她是个粗人,在这些懂茶的人堆里,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没有人来打扰也正好说正事,她犹豫了一番,还是开了口,抿唇道:“师叔应该猜到了小侄此番前来的用意,上善山庄百来口人,不能死的这么不明不白的,师叔,那是我待了十几年的地方,我不能无动于衷,骊山天煞谷蠢蠢欲动,您也知道,有关于沉睡皇太子的助力,摄政王都会出手干预,上善山庄的公道,没有人讨回来,小侄身为上善山庄最后的活口,理应尽一份责任……”
清尘道长叹了叹气,用手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一善一恶,“贤侄也应该明白,如若你执意要报上善山庄的仇,就是与整个朝廷作对,以你现在的实力,你觉得你有几分胜算,清函与我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是他最宠爱的弟子,他才会把生还的机会留给你,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不打算将天一观牵扯进去,道家正派面临着被打击削落的危机,这个险……”
果然,如她所料,她早就有了这个心里准备,为什么现在听到,还是会有些烦闷和心酸呢?天地浩大,她还是孤身一人,过五关斩六将,杀到皇城去结果了那摄政王,然后,被困在层层包围圈里万箭穿心?
她是抓鬼师,她是冷萧夕。
萧萧暮雨晴两仪?更盼子规啼,只是待尘埃落尽?夕阳西下不喜兴。
师父给她取得名字多好,夕阳昭示着美好的寓意,她的师父……
“那么恕小侄打扰了,是小侄太强人所难,毕竟,师叔是一观之主,不能将苍生的性命用来开玩笑,小侄不会放弃给师父报仇的,正如师叔所说,小侄是师父最宠爱的弟子,这个仇,不报不行!”她心里仇恨的种子发了芽,长成了一棵树,再想拔掉是不可能的。
清尘道长哑然,他的确还贪恋着这人世间的正道使然,也放心不下自己的身前身后事,他做不到和清函真人一样的大公无私,这也是当初那东西会落到清函手里体而不是被他得到的原因了。
可见老天还是公平的,让他的弟子救了他们一命,这个恩情是欠下了,他这百年人生还,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人老了,名声什么的都不在乎了,就在乎一个传承罢了。
既然如此,那件事也应该告诉她了吧!
“贤侄留步,我这做师叔的没有什么好报答你恩情的了,今日,我便将骊山天煞一派,所修行的邪术克星告诉与你吧,再不说这个秘密,就烂到肚子里成为一抔黄土了。”
“十年前,偶然的机会我和你师父清函真人,应道友之约去参加斗法大会,三十年一次的斗法大会上,聚集的全部都是正派道家佛家和法家,同样也是让道友自己探讨。到散会的时候,我和你师父,还有北执真人、明允道长,四人结伴而行,一路畅游好不乐哉,而当经过一处村落是看见了一地的荒尸,那惨样俨然就是邪魔歪道之人所修炼的邪术。”
“我四人兵分四路,消灭那村落里的邪灵,一问才知道他们村子里,死的死被抓的被抓,饱受折磨一年多了,生灵涂炭苦不堪言。结果我和你师父两人,在路上碰到了在一个山洞里,等其他二人时听到了骊山天煞的秘密,他们并不是所向披靡的,他们也有克星……”
他所知道的都告诉她了,能尽的力,也只有这么一点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北执真人和明允道长是怎么死的。
七窍流血,被吸光精气成为了干尸,埋葬在自己心里这么久的秘密,暴露人前,还真是舒服极了,至少他不必憋在心里一个人难受。
“那师叔有没有后悔过?或许是没有的,小侄打扰了,不期便会启程,在此几日叨扰了。”她不赞同清尘道长这种懦夫的做法,如果是她,一定会将那些人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做人凡事都给自己留一线,杀伐太多,你同那些邪魔歪道就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了,切记师叔今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