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再回到这个地方已是物是人非。
天才蒙蒙亮,就没有一点睡意了,披上衣裳正打算出去走一走,却发现有个黑色的人影在外面徘徊着,应该是还没想清楚到底进不进来。
凤芫理了理衣服往那个黑影的方向走过去,朦朦胧胧的影子,让她找到了几分熟悉感,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一丁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迫切的想要看到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如果真的没有看到那个人的面貌,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那黑影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正在朝他靠近,自顾自地在那里转来转去,看那身形应该也不算老成就二十来岁的样子,在这略微黑夜之中他的衣服上已经沾了露水,该不会是在这里犹豫了一个晚上吧。
终于看到那人的相貌,怎么可能会是他?
凤芫喊了一声师兄之后瘫坐在地上,原本鼓起来的坚强性子一下子就轰然倒塌,眼泪一滴一滴的掉,那黑影听到她那声师兄之后僵硬了一下去还是朝她这边走过来了。
黑影慢慢的蹲下来,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像以前那样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影哄着她,消失了这么久她以为师门的人全部都灭绝了,没想到还能看到自己的师兄,在他最无助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人在她身边陪她鼓励她,是他们这群师兄的不称职,可是师命难为就算再宠爱小师妹也不能不顾及师傅,最近师傅终于松了口让他们在寻找小师妹的下落。
他是看着小师妹长大的,那么小小的一团那么小小的一个人,肉乎乎的爪子放到他的手里完全信任着他,他那个时候抱着小师妹生怕她给摔了,他年长小师妹九岁,一直守着她长大把爱慕都藏进心里,可是现实和残酷告诉他小师妹已经喜欢上别人了。
那个从小跟着自己身后叫着自己五师兄的小师妹呀,已经成长到自己能够保护自己了,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她要经历这样的磨砺他情愿背弃师傅的主意,陪着小师妹一起走下去,那样或许她会不会看自己一眼。
这么久以来只能从旁人嘴里得知小师妹的消息,天知道他当时心是多么的痛,小师妹身陷囹吾身受重伤的时候,他只能坐在那里跟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情。
“五师兄原来你没有死,这么久以来你都在哪里呀,我当初也试图寻找过师门是否还有人存活下来,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我那个时候特别的害怕,可是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除了你之外其他师兄们还有活下来的吗?”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这句话当然是抛出来试探他的了。
因为他突然想起件事情来了,当时是沈楠还是谁就跟她说她的师门并没有死绝,那只是皇帝为了锻炼太子的一种借口和理由,早在上善山庄失火时师傅他们就被转移出去了,她那个时候还不相信,以为只是用来欺骗她的,如果师傅和师兄真的还活着,怎么可能会弃她于不顾。
如今想起来竟然觉得有几分嘲讽呢,五师兄和六师兄向来形影不离,想来六师兄也是安然无恙的那么其他几个是兄弟,包括他最敬爱的师傅也是活着的吧。
还沉浸在悲泣之中的重浒还没有,从她的话里反应过来,顺着她的话就应了一声,“都是师兄不好,你要打师兄也好骂师兄您好师兄,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从今往后就有师兄来照顾你好不好?”
他还是怕她怪他,只想得到她一个确定的答复,才能够安下心来,这么多个日日夜夜辗转反侧,他不知失眠了多少回,只能用酒来麻痹自己,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想他,可是思念是跟酒一样,越放久了越是思念,他如何能够割舍下。
“师兄把来龙去脉都如实告诉我好不好?那么师傅现在还好吗?太久没有见师傅他老人家怪是想念的,师兄能不能抽个空带我回去看一趟,那你们现在住在哪里啊?这么些年总得有个藏身之处吧。”无论派出去多少人探查都没有人说过上善山庄的活口,沈楠应该也是侥幸得知想用那件事事情来刺激她。
不过这个问题,她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他说出口,他的眼神回避着不敢正视着她,显然是暂时还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她,除了师傅以外,还有谁能够让我师兄这么瞒着自己一件事。
师傅啊师傅,你可曾想过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你一直是我的动力,而如今伤我最深的还是你呀,为了给你们报仇我手刃鲜血,甚至完全封闭自己的软弱心,以为你是被摄政王害死的,就想方设法的去和摄政王对着干。
等徒弟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是否还会记得我年幼时趴在你的膝上,对你说着师傅就像父亲一般,永远永远都是我最坚实的依靠,师傅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让我失望了呀。
我有了足够自保的能力,我还拜了另一个人为师,为了让自己变强什么苦头我都吃过,你们所效忠的皇帝把烂摊子全部都留了下来,他或许不昏庸不被百姓唾弃没有让国家损失过什么,可他做的最大的错误就是他从来没有把潘安国当成是自己的归宿,你们再怎么护着又有什么用呢?
上善山庄那么多口人,最终还能见到几个,你们从来就没有想过他们是怎么死的,他们死的又何其无辜,你们可以冷血无情,可能是陪着她一起长大的师兄呢,她怎能熟视无睹。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那么师傅,我是不是不欠你的了。
“等时机成熟你自然会知道的,师傅让我们封了口,所以……对不起,小师妹。”发觉到自己怀里的人已经将他推开来了,看向自己的眼里只剩下的漠然没有当初的温情了还有依赖,这一点让他觉得很恐慌,就像是泥沙一样在手里怎么也留不住。
凤芫冷冷一哼,在绿野之芜那段时间可不是白待的,上位者的尊贵油然而生,她那双眼里有着睥睨天下的傲气,红唇轻启说着最恶毒的话,“我师兄你早应该知道,从你们欺骗我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一刀两断从此再不相干,我这个人向来是非分明,最讨厌的就是欺骗,五师兄看着我长大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眼底的寒意竟生生将他逼退了几步,重浒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他和小师妹关系那么好,怎么会落入现在这般田地,是啊,小师妹永远都容不下欺骗……
“真的再也没有挽回的地步了吗?你能不能看在……再给师兄一次机会吧,师傅也是迫不得已的,如果当初师兄像你一样心里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当然师兄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够想开一些,我们上善山庄的弟子,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活。”该劝的都劝了,但看她听不听的进去吧,他真的做不到让两个人形同陌路了。
却不想这番话更加的勾起了她的偏执和疯狂,嗜血般的眸子像是快要沁出血来一样,“师兄是想说是自讨苦吃吗?
师兄能说出这番话只不过因为师兄是个男人,在这种弱肉强食的社会上不会迟到多少苦头,一个女儿家家,当时甚至被打击的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你觉得最有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师兄能够换位思考,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师兄了,永别了。”
重浒没有跟上去,她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把思绪捋清来,看来是得找个机会让师傅亲自出面了,只有食物才能够开解的了她,这样钻牛角尖……
这清晨寒气重,露水还未凝干,她却顾及不上这么多,一个飞身上了一棵树,借着树叶苍翠掩盖着自己的身形,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她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流眼泪,发泄出自己心里的怨气。
方才说的那番话的确是重了,可是她也克制不了自己呀,当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的时候,让她何去何从,该让她如何面对她以往做的那些可笑的事情。
被自己最信任最亲密的人背叛了,这种滋味可真是不好受,哪怕他们提前告诉自己一声,让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是好的呀,为什么就偏偏对自己这么残忍,那样的宠爱换来的就是这个吗?
“师傅,你说等我在见到你的时候我会说出口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你又会对我说些什么。”
“师傅,作为你最宠爱的小弟子也是你唯一的女弟子,我是不是应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继续像以前一样?”
“师傅,如果我一直都走不出这个心结一直都不愿意见你,那你又会怎么做?”
“师傅,你是不是料定了我软弱可欺,是不是料定了我一定会原谅你,料定了我不会像你们一样演戏,所以才独独把我一个人排除在外?”
师傅,我怕我真的累了,累得筋疲力尽,没有勇气,没有力气再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