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寰之紧紧捏着手中的酒杯，在周凌给他递了好几个眼神后，终于站起来行了个礼，“全凭父皇安排。”
“不对啊，”顾晴雨准备拍桌子，又觉得不合适，从案几上拿了个柑橘剥了，想了想，没敢试，喂给赵宸之了。
“什么不对？”赵宸之一边嚼一边说，有点不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就算不是姜瑜雪，也不该是柳落英哎。”顾晴雨皱着眉头说，这次倒是没有继续假装记性不好的喊她“那位郡主”了。
“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回事，”赵宸之轻轻咳嗽了一声，看向赵寰之，“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赵寰之肯定不知情。”
顾晴雨刚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就感受到赵寰之周围低沉的气压，他们之间隔了一个炭火盆，距离不算近，这样都能感受到，可见他心情确实不怎么样。
“那就这么定了，柳家的姑娘来了吗？让朕看看。”皇帝仿佛没看到，甚至还觉得自己这是在成人之美，喜滋滋的说。
顾晴雨又看了一圈，发现柳落英还真的来了。
“他们这是早就准备好的吧？”顾晴雨叹气，“我现在居然有点同情赵寰之。”
“啧，”顾晴雨形象全无的趴到案几上，赵宸之不但没有提醒她，还摸了摸她头发，眼中盛满了宠溺。
这两个人显然以为自己是来看戏了，完全不知道火就要烧到他们身上了。
“落英见过陛下，陛下……”柳落英盈盈一拜，倒是端的一副端庄大气，挺像那么回事的。
“不必多礼，抬起头来，让朕看看。”皇帝抬手，饶有兴致的说。
柳落英忐忑的抬起头，虽然已经极力克制了，可眼中的兴奋还是藏不住。
“这也是你们的计划吗？”姜瑜雪手指摩挲着酒杯，轻声说，很不想承认，听到他被赐婚，自己心里居然会有点失落。
赵寰之没作声，就在姜瑜雪准备自嘲的时候，赵寰之说了一句，“我也是身不由己。”再多的便不肯再解释了。
姜瑜雪叹了口气，虽然知道这样看起来很傻，还是开口问了，“什么样的身不由己？你，不喜欢那位柳家的小姐？”
赵寰之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哄柳落英的那些话……
之前还觉得勉强可以忍受，现在和姜瑜雪一对比，他一点都不想陪那个女人做戏了。
他不清楚这是周家的意思还是皇帝的意思，稳妥起见，只能先应承下来，不过，他不会就这样认命的！
“我之前说过的那些话，都是真的，”赵寰之说。
“什么话？”姜瑜雪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随即“哦”了一声，但感觉这样有些吃醋的嫌疑，淡淡的说了一句，“瑜雪自然是相信殿下的。”
却不想这样欲盖弥彰的说法更显出她的醋意了。
赵寰之勉强扯出一抹笑容，“相信我，会等到那一天的，”赵寰之攥紧拳头，真正自由的那一天。
“对了，太子的事解决了，宸之，”皇帝挥手让柳落英下去，把目光投向赵宸之。
赵宸之浑身一凛，惊觉不妙，手立刻从顾晴雨脑袋上手了回来。
顾晴雨显然也没有想到皇帝会突然叫人，也吓得正襟危坐了起来。
“宸之，你娶正妃已经半年了吧，也是时候该纳个侧妃了。”皇帝老神在在的说，仍旧是那副和蔼的模样。
赵宸之顿时屏住了呼吸，明明眼前的炭火烧的很旺，可他就是觉得很冷。
“儿臣，儿臣……”赵宸之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话来，顾晴雨脸色也不太好看，可她只是温顺的低着头，显然是在等赵宸之的反应。
“今天这年过的实在开心，哈哈，那就和远郡主吧，你看如何？人家一个郡主，千里迢迢从北蛮而来，给你当侧妃不算委屈了你吧。”皇帝说。
姜瑜雪站了起来，温温柔柔的说了一句“但凭陛下做主”，便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
赵宸之突然站起来，跪到皇帝面前。
“这，恕儿臣难以从命，王妃过门不足一年，儿臣就要纳侧妃，传出去实在不像话。”赵宸之含混着解释，可皇帝并不打算给他含混的机会。
“那就是说一年以后就可以了，是这个意思吗？”皇帝笑，“你这孩子，朕只是说先定下来，又没说宴会结束就让你纳人家进府。”
赵宸之感觉额头和后背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可周身还是冷的不行，他哆嗦着喊了一声“父皇”。
“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对朕的安排不满吗？”皇帝脸色难看了一下。
想想也是，他兴致勃勃的赐婚，人家却不领情，也真是够没面子的。
皇帝砰的拍了一下桌子，“就这么定了，等出了正月就抬人入府。”
赵宸之咽了口唾沫，他根本不敢回头去看，老子和媳妇儿哪个都不好惹，他到底要如何选择？
顾晴雨深深的看了赵宸之一眼，眼中浮现出一丝失望，他犹豫了，不是对姜瑜雪有意，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怕得罪皇帝。
“起来，”皇帝说，赵宸之依旧跪在那里，没有动作。
顾晴雨红了眼眶，自己都没有发觉已经把一个酒杯在手心里捏成了齑粉。
席岳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他昨天真的是随便说说的，怎么这么乌鸦嘴，还让自己说中了，完了完了，这下肯定要被殿下掐死了。
“宸之，”皇帝叹了口气，“别让朕失望。”
皇帝刻意加重语气，甚至带了些威胁的意味，赵宸之闭上眼，手几次攥紧又松开，手心里也出现了几道血痕。
“你的目的不会是让他顶撞陛下获罪吧？”姜瑜雪低头，轻飘飘的问了一句。
赵寰之闭上眼，呵呵轻笑，“别着急，我这位皇兄是什么人，我可是了解的很，放心吧，他会答应的。”
姜瑜雪听此忍不住看了过去，还真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笃定。
皇帝气急，一脚踹翻了桌子，顿时整个亭中都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