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怿恒身上有着独属于你的刺青,你会怎么想?
顾瑜安心中如飞过惊弓之鸟般起伏不定,下意识地去驳斥叶北弦此刻听起来接近于胡言乱语的言辞,“你到底在乱说什么啊!阿恒的身上怎么可能会有属于我的刺青?!又不是情侣关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
可是人到底是一种口是心非的动物吧,嘴里在第一时间作出最理智最看起来正常的反应,心底却有一种逼近于骇然般的心悸。顾瑜安起初还只是被叶北弦莫名其妙的话语给说懵了,可是当她真正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心跳的狂热竟然不依不饶了,且愈发激越愈发热烈起来,险些要将她吞没。
——阿恒身上真的有属于我的刺青吗?怎么可能……
这才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从语法上来判断,是以『真的……吗?』为句式,以『怎么可能』为后缀。然则为什么要与表面上斩钉截铁的态度对立相反,内心深处又为什么没有彻底否定到底呢……
顾瑜安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就被叶北弦接下来的话语给呛着了。
“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只是在开个玩笑而已,不过安安是被我吓到了吗?”叶北弦抬手,动作优雅如英国贵族绅士般扶了扶脸上的金丝边眼镜,唇角含笑道,“也对啊,无论是谁听到了这种玩笑话,都会被吓一跳的吧。”
他怎么可能去主动告知心上人一些对于自己极其不利的事情,又不是真的傻。直到刚才见到顾瑜安的反应后,他才微微放了心。或许是因为演播厅内的舞台灯光效果的原因,已经是恋爱过且已经步入社会的叶北弦却才忽略了一件事情,没有人是被吓得脸上有着红热之意的,脸色发白才是常理。
如果此刻叶北弦伸手去触碰顾瑜安的脸颊,会明显发现她的面容上有着诡异的温度——也就绝对不会有日后的抱憾和怅然。
顾瑜安这才发现自己又被叶北弦给捉弄了,她忽然就觉得很生气,有种道不明说不清的怨气在内心不停涌动。本来想说对叶北弦愤愤说上什么,却又碍于场合的限制,最终瞪了一眼叶北弦后,转头一声不吭地闷在座位里继续看着台上的比赛。
……
“……恭喜星华中学赢得小组第一的出色成绩!我们A市中学生头脑风暴赛的第二组比赛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感谢各位电视机前和现场观众朋友们的收看,我们下场比赛再见!”
随着两位主持人的结束语,顾怿恒所在学校的比赛终于要告一个段落了。几乎是同一时间,星华观众席上面的学生们激动兴奋地冲到了舞台前面,将刚刚下场的顾怿恒和路意媛他们紧密地包围了起来,气氛极度活跃。
顾瑜安的脚步最终在离人群里的顾怿恒的一米处停了下里,凝滞不前。她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犹豫着是否要上前和顾怿恒说话。
叶北弦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在顾瑜安的身后站定,看了一眼顾怿恒后对顾瑜安说道,“安安,为什么不过去?”
顾瑜安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所以鼻子里小小地哼了一声后才说道,“阿恒那么多同学在,当然会不好意思过去打扰他们嘛。再说了,等阿恒马上回去我和他庆祝也不迟啊,又不急在这个时候……”
呐,虽然是很想第一个和阿恒说声恭喜的。顾瑜安内心的某一个角落不争气地抱怨了一下。
叶北弦笑笑,并不在意顾瑜安对他没好气的态度,只是语气微微上扬,“安安确定小怿恒可以从这里走得了吗?”
顾瑜安听到他的话,立刻戒备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叶北弦指了指正在观众席上收拾包包的几个女孩子,“刚才那些女生从我们身边经过的时候说晚上要和小怿恒他们一起吃饭,难道安安刚才没有听见吗?”
仿佛是要印证叶北弦的话似的,又有几名女生从人群中向顾瑜安身后观众席的方向走了过来,从顾瑜安身边走过的时候她可以很清楚地听到女生们之间的对话,“晚上可以和顾怿恒在一起吃饭呢!好激动啊!”“说不定还可以一桌哦,哇塞,那我们快去到观众席上收拾东西就走……”
还在人群里漫不经心地应付着同学们的顾怿恒事实上时时刻刻在关注着顾瑜安的一举一动,眼角余光忽然扫到顾瑜安变得好像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而站在她身边的叶北弦则眉眼含笑,似乎心情颇为愉悦。
顾怿恒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叶北弦到底对姑姑说了什么?
于是再也没有心情呆下去,连敷衍都懒得继续,顾怿恒和同学们打了声招呼后就直接伸手推开了他们,向顾瑜安的方向走了过去。
顾瑜安刚失落地垮下双肩,低头发现一双干净的白色运动鞋停在了她的面前,很熟悉啊……她愣愣地抬起头,看见顾怿恒清冷俊美的容颜后一下子惊喜起来,“阿恒。”
“姑姑,是在等我么?”顾怿恒自然也听出了顾瑜安见到他后的喜悦,眼角无法自制地扬起细微的弧度,澄澈似冰雪,美丽像月牙。
“是呐,谁叫阿恒这么受同学的欢迎呢,所以姑姑只好在这里等了啊。”尽管顾瑜安嘴里说着类似抱怨的语气,但是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她并没有真正责怪于顾怿恒。
顾怿恒淡淡地笑了笑,“阿恒不会让姑姑等了,所以我们走吧?”
顾瑜安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好啊好啊……欸?不对,阿恒你不是答应你同学晚上要一起去吃晚饭的吗?”
“恩,所以我要带姑姑一起走啊。”顾怿恒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问过老师了,说了可以带亲属一起过去。”
一直在他们身边沉默不语的叶北弦终于悠闲地开了口,“安安不觉得吃亏了么?与其去和一群小朋友扎堆凑热闹,倒不如和我一起去参加公司里的聚餐,这个点时间过去应该还来得及。”眼风扫了一眼顾怿恒,故意顿了顿,“今天安安好像还和纪小姐说想要在晚上的公司聚会上找找男人来着?安安,我说的对吗?”
男人。
光线全部昏溃,声音忽然消遁。
所谓乐极生悲,他还未乐极,就已然生悲。
这种感觉好像瞬间如堕万里悬空,让人沉沦地猝不及防。顾怿恒的脸色蓦地变得极差,下颌的线条冷寒似冰雕,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真的,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