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蜻蜓点水般的轻触，顾怿恒还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放开了怀中的路意媛，手指抚上她的额头，眼睛带着些许毫无感情的笑意，“既然是误会那也就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对么？”手指滑到路意媛的下巴，俯身在她的耳边用着极小的音量低喃，“你觉得在我吻过你之后他们会相信你之前要说的话么？路意媛，抓住了我唯一的弱点并不代表就能控制我，而我又恰恰讨厌有人一度触犯到我的底线，所以——”顿了顿，“戏落幕了。”
路意媛眼睛睁得大大的，忽然就莫名打了一个寒颤，凉意肆无忌惮地在心底里蔓延游走，早就忘记了顾怿恒的亲吻带给她的冲击。
终于明白，有什么东西是彻底结束了，是由自己亲手斩断的，再也没有挽回和后悔的余地。
只是路意媛的反应落在旁人的眼里自然就理解成了被情人亲吻过后的羞涩与无错，围观学生的笑闹和尖叫立刻此起彼伏地包围了最中间的两个人，形成了一个圈，他们的世界。
早就没有人再追究和在意顾瑜安到底为什么会把路意媛推倒在地，顾怿恒的态度和行为也早就告诉他们路意媛在顾怿恒的心里要比她重要的多得多，哪里还有那么多人再去花费多余的力气去管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
学生时代呢，有关于恋爱的话题永远都是最新鲜的。
在看到顾怿恒亲吻路意媛的同时，顾瑜安仿佛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正急速流失，似乎连肉身都要一并被空气夺去。
要怎么阻止她看见她的阿恒亲吻其他女生的痛？
要怎么才能避免自己沦丧在汹涌骇恶的感情里？
要怎么控制内心正一片一片地四分五裂成碎片？
动作来得这样熟练，身体的契合度也是出奇的吻合，像练习过很多次一样，连犹豫和试探都不需要，亲吻对于顾怿恒和路意媛是在自然不过的事情。
顾瑜安此刻才明白路意媛在洗手间和她所说的不懂分寸到底是什么意思，原来是这种程度的不懂分寸。和亲吻这件嘴唇相接触的事情，那么只是喝简单的交杯酒才是最小儿科的过家家游戏吧？难怪阿恒连拒绝都不曾，是她冲动的想要站起阻止，是她太过自以为是，是她让这一切变得不可收拾，全部都是她的错。
可是也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顾瑜安明白了自己一直在逃避的是什么，也终于确定了从始至终悬而未决的事情。
——她对顾怿恒，动了心。在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不问任何原因理由的就开始了。
于是，一切匪夷所思的举动也就有了解释的源头，深埋在内心隐而不宣的渴望也就得到了释放。
然而……
顾瑜安垂下了紧紧捂住自己胸口的手，最后看了一眼人群中的顾怿恒，转身离开了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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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顾怿恒终于摆脱所有人从酒店里追了出去后，眼睁睁地看着顾瑜安上了叶北弦的私人车，极速而去。
少年追了几步后渐渐地停了下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夜晚的长风吹起一地落叶，纷纷扬扬，翩翩似蝶舞，有几片旋转着在他的肩头坠了下来。
忽然有人伸手替他将落叶轻拂了开去，顾怿恒有所察觉地转过身，看清楚身后的人后一怔。
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虽两鬓斑白，却精神矍铄，眼神里闪着泪光。
“宁少爷，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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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正是晚上八点左右的时刻，城市中的灯火和高楼建筑交相辉映，璀璨如钻，属于成年人的夜生活才刚开始拉开了序幕。
室内很暗，没有开灯，只是简单地拉开了落地窗的窗帘，窗外路灯的灯光才透过窗户照了进去。
客厅里到处都是啤酒罐子，毫无章法地四处乱放着，一不小心还能踩到啤酒罐子上。红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光一闪一闪的，一直没有停止过震动，却没有人理睬。
顾怿恒拿着手机走进客厅的时候，就是见到的这样一幅画面。
顾瑜安坐在冰箱冷藏室前，半蹲着身子在冰箱里埋头找东西，可是最终还是没有掏出什么。顾瑜安失望地盖上冰箱的门，嘴里嘟嘟囔囔道，“明明上次还买了好多啊，怎么就没了嘛……”眼睛又转到身边的一个啤酒罐上，往嘴里倒了倒，最后又把它扔到了一边。
啤酒罐子滚啊滚的，最后滚到了顾怿恒的脚边，停了下来。
顾瑜安的视线顺着啤酒罐子慢慢往上，看到了静静站在那里的顾怿恒，眼神复杂地望着她。
“阿恒……”顾瑜安讷讷地开了口，脸色很不自然。
顾怿恒走到了她的身边，单膝在她面前跪下，眼睛对上顾瑜安的视线，缓缓开口，“为什么最后没有等我先走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顾瑜安的睫毛颤了颤，“阿恒和很多同学在一起啊，而且今天晚上，对不起……”
说不下去了。顾瑜安忽然再也不敢看顾怿恒一眼，偏过了头。他的眼睛，太过于干净，澄澈分明，像最柔凉的月色，晕染着清冽光辉。
而自己，是脏的，根本不配在这双漂亮的眼睛里得到如此专注的对视。
顾怿恒轻轻地笑了起来，“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如果不是因为我想要带你去那里，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那些事了。”顿了顿，“虽然我不明白路意媛到底在洗手间里和你说了什么，但是那些都不是真的。”
顾瑜安忽然就觉得难受了起来，直到现在他还要瞒着她吗？他到底打算要对她隐瞒到什么时候？一定要等到他生日那天再来告知她，从此他和顾家再无任何关系吗？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呢，说到底也是有临界点存在的。当到达某一个触点之后，不是爆发就是陷落，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
顾瑜安只是个普通人，她不在乎顾怿恒同学的轻视和白眼，却惟独对顾怿恒当众的冷落耿耿于怀。不是不难过的，可是只能一个人默默躲起来喝着啤酒自我安慰，之后又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甚至于对顾怿恒的感情也都可以一并加以否定。
做回姑侄本份，顾瑜安是再明白不过的。
然而尽管如此，她也是有底线的。她再迟钝再不聪明有些事情还是看得出来，顾怿恒原来根本就不打算向她坦白说清楚。
眼前闪过酒店里顾怿恒抱着路意媛亲吻的画面，顾瑜安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从顾怿恒的身旁离开。
顾怿恒忽然伸出手拉住了顾瑜安，扬起白玉下巴看着她的背影，“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亲那个女孩？”
顾瑜安的身体一僵，转过身却嘴硬地说道，“那是阿恒你自己的事情啊，干嘛要告诉我，我又不想知道。”
“是么？可是我却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那么多人前抱着我呢？”顾怿恒勾唇浅笑，柔情四溢，眼眸波光流转，“是因为我喝交杯酒，吃醋了吗？”
从顾瑜安的角度看过去，眼前唇边含笑看她的少年真的很漂亮。漂亮到什么地步呢，他若是成心摆明了姿态要诱惑勾引你，没有一个人能够有机会从他这里挣脱逃开。
事实上，也根本就不愿意挣脱，巴不得在他怀里束手就擒，天荒地老。
理智在告诫她，应该要离这个俊美少年远远的，应该对他否认，应该还像以前的任何一个时候坚定地开口说不，可是情感主宰了顾瑜安的一切，占了上风。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心动就这样蔓延了开来。
顾瑜安终于弯腰，鼓足勇气凑近了少年，双手捧住了他的脸，低头亲吻住了他淡粉色的薄唇。
欲望，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