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琰没搭理他。
直到杨谦聒噪着，迟疑地蹲在那张歪倒的茶几前：“阿琰，这是血吗？”
顾琰一怔。
投眼看去，果然是一片火焰般的艳丽与深沉。
怎么会……
她当年明明是和老大上过床的。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才会有血的吗？”杨谦古怪地看着他，仿佛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新大陆般，语气也几乎是惊叹的。
“难道你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你一直都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他并不知道他们之间那些细枝末节的故事，但却比谁都清楚，一个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如果一直没有占有她的身体，那么不是这个男人不行，那便是他对这个女人珍惜到了骨子里。
因为深爱，所以尊重，所以不会在没有名分的时候就肆意妄为。
然而昨天晚上……
杨谦不傻，从屋子里歪七扭八的摆设，私生活开放的他很容易就看出了用强的痕迹。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顾琰。
“我和她，从来就没有在一起过。”后者不动声色地啃着包子。
细嚼慢咽，循序渐进，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外表下，压根看不出半丝的波澜起伏。
就好像在这个屋子里，强行占有了那个他曾经心尖尖上珍之若重的人，不过是一件毫无所谓的小事般。
杨谦不自觉地吸了口气。
没在一起，那圈子里流传的你俩相爱相杀是怎么回事儿？没在一起，你一见面就把人给办了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顾琰擦了擦嘴，见杨谦一副苦大仇深，欲言又止的模样，顿时开口：“如果你有这么多的时间八卦，不如分担一些在工作上好了。”
“然后，你就腾出空隙，去折腾程小楠了么？”虽然是玩笑，但杨谦的眸子里已经不自觉地染上了凝重。
他和顾琰的交情有多深，就有多清楚的知道程小楠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虽然她曾经害得他一无所有，让他这些年恨得彻夜难眠，他也还是狠不下心去除掉这颗毒瘤，因为那几乎是他的命根子。
如今刚见面就搞成这样，那么以后有些事情几乎不用多想，他就已经可以预见了。
“这是我的私事儿。”顾琰说。
“既然这样，那你就尽情作吧，小爷我自个儿找乐子去！”
看着杨谦甩门离开，成功清静的顾琰却并没有半分松快的感觉，他无意识地望着茶几上那滴已然凝固的血迹。
神色连着变幻了好几回之后，这才慢慢松了口气般，掏出兜里的手机。
“喂，李市长，是我，顾琰。”
“我记得你之前和我秘书谈过，希望我们公司响应你们市里招商引资的计划……”
“是的，我答应了，但同时也有一个小忙希望你援手。”
……
因为昨晚的意外，程小楠下楼的时候没有再去选择电梯，而是走了那人迹罕至的楼梯。
游魂似的，蹒跚的双腿仿佛随时都会从中间裂开，而失控的眼帘也仿佛沁润了傍晚的春雨般，淅淅沥沥，长长久久地模糊着她的视线。
她走了很久，一步一步，在即将到达自己居住楼层的时候，终于不受控制地坐在了地上。
很久很久，直到负责打扫的清洁阿姨看见她：“小姑娘，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啊，好端端地怎么哭成了这个样子？”
“我哭了吗？”她问。
“可不是嘛，你瞅瞅你哭得，脸怎么也肿了呢。”
“很难看么？”她又问，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
刺痛中，阿姨的声音继续传来：“确实不太好看啊。”
“估计一会儿就好了吧。”她冲她笑了笑，这才不在意地松开手，缓缓地站起身。
窗外，依旧下着缠绵的小雨。
初冬，天气也转凉了啊！
程小楠恍了会儿神，再三解释说自己是没带房卡的客人之后，这才跟着打扫的阿姨成功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包还在最初的位置，手机、钱包、钥匙所有东西都没有半点的变化。
程小楠愣了一会儿，然后就直接冲进了浴室里。
洗完澡，看着镜子里那个神色狼狈，满脸因伤红肿的家伙，她想了想终究还是给经理打了电话。
她是时候该换个工作了……
三天后。
星级酒店，高端大气上档次。
无处不在的富丽堂皇，大厅里耀眼的灯光下，就连地板也闪着璀璨的富贵财气。
“小程儿，走，赶紧跟哥走。”
亮如白昼的酒店走廊，技术负责人于伟一大早就从工地上杀了过来，当程小楠一打开房门，他几乎是问也不问地就把人就给拖走了。
“于总，咱们这是……”
原本辞职的心思，早在电话里就被项目经理轻松安抚，程小楠在酒店里窝完了对方给的假期后，本来是打算回工地去上班的，可是还不等她回去，头儿就闻着味儿主动找了过来，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陪吃陪喝装孙子。”十分简洁明了的回答。
“啊？”程小楠微微一愣。
“监理业主又闹腾起来了呗。”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但确实可以压得他们施工单位死死地。
因为这两方一个拨款，一个监督，虽然工资水平不见得多高，但因为工作的性质，或多或少的灰色地带总是存在的。
逢年过节，签字报审，他们施工单位这头肥羊，时时刻刻都是这两方屠宰的对象。
“咱前天不是才请他们吃过饭么？孝敬什么的，应该也是给到位了啊。”程小楠蹙起眉。
“贪心不足蛇吞象，拿了钱人家还想玩玩呗。”
于伟怒骂一声，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程小楠的肩膀：“行啊，小姑娘成长得挺快，都知道孝敬了？”
程小楠忽然不好意思了。
从小到大，同她熟悉，对她好的人从来屈指可数。
所以她一直谨守本分，和人相处也一直是礼貌而小心的。
可是在远离钢筋混凝土森林的大城市之后，误打误撞地进入了这个行业，她反倒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与自由。
完全不同于别人眼中的艰苦，她一直兴奋而茁壮地成长着。
“一会儿有我和刘经理，你自己少喝一点，哪怕是装的，也不能多知道么？”边往指定的包厢走，边打开随身的背包，于伟径直将一摞资料递给程小楠。